读出“狂”来
——《立在地球边上放号》之文本解读
读《立在地球边上放号》,总感觉其中有一种超越正常人空间与思维的癫狂。但细细品味,发现诗歌狂而不癫:有狂野阔大的意象,有狂放不羁的形象,有如狂似乱的语言,有狂飚突进的精神。
狂野的意象
中国古典诗歌特别强调意境的营造,也特别注意意象的选择。《立在地球边上放号》中,郭沫若选择了极为阔大壮观的意象:无数的白云,无际无涯,铺天盖地;壮丽的北冰洋,无限的太平洋,辽阔无边,雄浑博大;滚滚的洪涛,汹涌澎湃,狂澜兼天。这些意象从空间上看是无边无际的,从时间上看是无始无终的,具有极其雄伟的性质。雄浑壮阔,瑰丽博大,气势磅礴,这就是诗歌绘出的掀起狂澜的大自然画面。
应该说,正是选取了这些“狂野”的意象,才一手营造出如此阔大而壮丽的场景。北冰洋“晴景”太平洋浩瀚是无法想象的,看似风平浪静,好像静景;然而这静却酝酿着无穷的为量,静中蕴动,静中有动,“滚滚的波涛”呼啸而来,摧枯拉朽,“要把地球推倒”!这里动与静的交融,共生出狂流奔涌的力量。
白云、海洋、洪涛,都是“狂野”的,他们是大自然的强有力的生命,诗歌用充满激情的口吻对其描绘,对其赞美,渗透了诗人的主观感受。或者说,这些物,都是生命的化身,都是“自我表现的全宇宙的本体”;它们与诗人的狂态是交融于一体了。
狂放的诗人
读完全诗,眼前就出现一个无比高大的诗人形象,他胸中有高原,眼中有海洋,心中有狂澜。
诗人眼界极为开阔。他“立在地球边上”,以宇宙的视野来鸟瞰地球。北冰洋、太平洋虽也“壮丽”“无限”,却是眼前风光,“无数的白云”虽遨游于空,却也即在目下,“滚滚的波涛”虽动地而来,却也尽收眼底。这是一位怎样的顶天立地的巨人!这是一位多么有想象力的狂放的诗人!
他敢于把北冰洋晴空中无数怒涌的白云与太平洋汪洋浩瀚的万顷波涛两个宏大画面组接起来,并让它们推动无尽的狂浪,并发出狂声:“要把地球推倒”。这些面积巨大、数量之多且有超乎寻常之力的自然物,宏伟、壮观。当然,这也不仅仅是自然之物,更是诗人狂热内心的外在表现。没有诗人的充实的内心,如沸的激情,是无法驾驭大洋们的“要把地球推倒”的“滚滚的波涛”的。
诗人所展现的如此独特的意境与形象,如此激越的感情与心理,正是五四时期进步青年开阔视野的视域展现,正是时代怒潮唤醒的知识分子的共同特征,正是历史赋予的狂飚突进精神的形象表达。
狂癫的语言
《立在地球边上放号》语言极具特色。
诗歌打破了旧体诗的桎梏,摆脱了格律诗的束缚,采用了新体诗。新诗采用了口语白话作为诗歌的语言,真切而清新,自由而灵活。它不再用平仄来锁住遣词造句,不再用韵脚来约束情感表达,不再用句数节数来控制诗人灵魂,而是听从自己内心,选用适当的方式来表现自己激昂的诗情。
诗中使用了四组叠用的感叹词“啊啊”和六个句末语气词“呦”,加强惊异、感叹、赞颂等情感的抒发。诗人已沉浸在这种壮观景观带来的激越之中,已是感叹不已,已是兴奋万分,已是手舞足蹈。这是诗人雄壮豪迈情感热烈奔放的喧泄。
“不断的毁坏,不断的创造,不断的努力哟!”构成排比,将“滚滚的洪涛”带来的巨大冲击力表现出来,发出了五四时期诗人毁坏旧社会,创造新生活的最强音。
“力的绘画,力的舞蹈,力的音乐,力的诗歌,力的律吕哟!”连用五个“力的……”构成排比,从多角度唱出对“力”的赞歌。诗人描绘着力的“绘画”,表演着力的“舞蹈”,弹奏着力的“音乐”,高唱着力的“诗歌”,激荡着力的“律吕”,力内涵丰富,色彩绚丽,形态刚健,节奏明快,神韵非凡。诗人对力的所有这些特征的高声歌唱,其实也正是诗人对五四时代的精神极力赞美。
诗中选用极具动感与力感的词语。白云是在空中“怒涌”,大平洋“提起”全身力量要把地球“推倒”,有形象,有神态,有声音,有动感,展现出无穷的“毁坏”力与不尽的“创造”力。白云、北冰洋、太平洋以及洪涛也都不是纯粹的自然之物,它们都已具有了人的动作、情感和精神,都怀有“不断的毁坏”的壮志,“不断的创造”的理想,并且付出“不断的努力”,这何尝不是诗人被压抑多年的争取个性自由、民族解放和国家新生的强烈愿望?它们爆发出的“力”又何尝不是五四期间爆发出的如火山喷涌的精神?
《立在地球边上放号》用完全异于之前诗歌的方式,破旧立新,歌颂时代,给新诗树立了一座高标。
狂飚的激情
郭沫若主张“诗的本职专在抒情”,诗应是诗人的自我表现,“诗不是‘做’出来的,只是‘写’出来的”。《立在地球边上放号》充溢着狂热的激情。
诗中对大自然的描绘和歌颂,沉浸着强烈主观色彩,表现出对狂飚突进的五四精神的狂热讴歌,展诗人渴望破坏旧世界、创造新世界的革命热情和决心。
几年前的辛辛革命虽推翻封建帝王统治制度,但中国几千年来积累下来的封建观念与意识,还深深地镌刻在民众心中。五四运动这一场极具破坏精神的革命,正是要“不断地毁坏”旧制度、旧思想、旧文化、旧观念、旧意识。《立在地球边上放号》中壮丽的北冰洋和无限的太平洋联合起来,提起他们全身的力量,涌动起来滚滚的洪涛,“要把地球推倒”,这正是具有“不断的毁坏”特质的五四革命精神。
五四运动还是一场新生的运动。五四青年用饱满的激情书写了时代的青春和民族的新生。“不断的创造,不断的努力哟!”正是五四创造新时代的激情表现。诗歌流露出对新事物、新思想、新文化的渴盼,对科学民主、独立自由的崇尚,对个性解放、国家新生热烈追求。。
诗人反复地唱着:“力哟!力哟!”还用排比高唱着:“力的绘画,力的舞蹈,力的音乐,力的律吕哟!”这些是对“滚滚的波涛”的力的赞歌,也是对五四的破坏之力与创造之力的歌颂,更是对充满力的崇高的美的歌颂,展现诗人狂热的激情,表现出五四精神的激情澎湃。
《立在地球边上放号》,就是青年向往自由、追求梦想的号角,就是狂飚突进的五四精神,就是高扬着时代旋律的进行曲!同一时期,郭沫若还先后写出了《凤凰涅槃》、《炉中煤》、《地球,我的母亲》、《晨安》、《匪徒颂》等激情澎湃、个性鲜明诗歌,这些诗歌“狂”歌五四时代的主旋律,促进了中国新诗的发展,推动了中国历史的进程。
杨俊梅 :(2020-09-20 2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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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方高 :(2020-06-22 08: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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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昆明 :(2020-03-31 11: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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