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安徽省基础教育教育教学论文

“真语文”琐思 

 佘一清

（安徽省铜陵县教研室；tlxsyq@）

摘要:“真语文”的提出有其特定的现实背景，它反映出当前的语文教学还存在着诸多问题。要想解决好这些问题绝非易事。笔者认为：践行“真语文”， 必须对语文学科的性质和任务有清晰明确的认识；践行“真语文”，必须在语文教材建设上花一番大力气；践行“真语文”，必须在考试评价改革方面迈出新步伐；践行“真语文”，提高教师的专业水平是关键所在。总之，建设好语文教学这座大厦是一个长期的系统工程，仍需要方方面面上下求索，共同努力。

关键字:真语文；学科性质；教材建设；考试评价；教师专业水平

引言：2012年11月，34家单位在福建省的泉州聚龙小镇召开了语文教学研讨会，会上联合发表了《聚龙宣言》。宣言向现今语文教学中存在的陈腐的语文课堂教学观、“假大空”的课堂文本解读、好好先生式的评课方式“宣战”，并指出：“语文是影响学生一生的重要课程，语文是关乎学生精神成长的重要课程；语文是所有学科教学的基础，语文是每个人终身学习的重要内容，让我们在本真语文的旗帜下，教真语文，教实语文，教好语文。”此宣言一出，关于真语文的探讨遂成语文界的热潮。^①作为一名吃语文饭的人，笔者不揣浅漏，不避“掉书袋”之嫌，想就“真语文”说几句真话。

一、践行“真语文”，必须对语文学科的性质和任务有清晰明确的认识

1、百年语文，百年纷争^②

1904年，清政府颁布了《奏定学堂章程》，是年始，“语文”从读经中剥离，成为在全国推行的学科意义上的独立的学科，开始了它百年坎坷的历程。历数百年来对语文的批评和讨论，大致有：20世纪30年代中期关于“中学生国文成绩低落”问题的讨论；40年代初期关于“抢救国文”问题的讨论；1953年开始的《红领巾》观摩教学的讨论；1956—1958年“汉语”、“文学”分科教学；50年代末期开始到60年代的“文道之争”；1978年3月吕叔湘在《人民日报》上发表《当前语文教学中两个迫切问题》，开始了“文革”后对语文教学的批评和讨论；80年代对语文教育的民族化与现代化问题、语文教学的人文性与科学性问题进行了深入的探索；90年代，“淡化语法”的讨论、语文学科性质的论争、语感问题以及文学教育问题等的论争，此起彼伏，最终导致语文教育遭遇“世纪末的尴尬”。

……

真正是百年语文，百年纷争!

2、“语文”到底是什么

新世纪初，语文课程标准（实验稿）问世，谈及语文课程的性质时说:“语文是最重要的交际工具，是人类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工具性与人文性的统一，是语文课程的基本特点。”至此，对语文学科性质的争论基本告一段落。但是，学界的争论还是没有停息，加之教研员水平的参差不齐、教师培训等造成的不足，许多一线教师并不能很好地理解语文课程的这一性质。由于理解上的偏差，新课程实施十多年来，不少课堂只有“人文”，没有“语文”，许多老师“种了别人的田”，“荒了自家的地”。一句话，教师的课程意识非常差，结果导致学生的语文素养越来越差，不少学生写不出一手象样的字，写不出一篇象样的文章。其实，语文的工具性和人文性是辩证的统一，是相互交融在一起的，是不能也无法割裂的，有的专家把二者比作皮与毛的关系，工具性是“皮”，人文性是“毛”，也有专家把他们比作一枚硬币的两面，是一体两面的关系,这都是形象而正确的理解。在我看来，语文的工具性主要指向实用，语文作为一种工具，是学习其他学科的一门基础“工具”，是我们每个人生活当中需要运用的“工具”；人文性主要指向精神，也是与我们生活密不可分的。所以语文学科的任务和价值就在于学习语言文字的运用，丰富和发展我们的言语世界，满足我们生存的需要，同时语文学科还承担着滋润、丰盈我们精神世界的重任，使我们能“诗意地栖居在大地上”。但是，各门学科都承担着培养学生所谓人文思想的任务，只不过路径不同而已。语文学科的人文性的落实是融合在听说读写语文实践活动之中的，是浸润、濡染。在此，我想把叶老的话引用过来供大家思考：

（1）为什么要开设语文课？

1961年，叶老明确指出：“学生须能读书，须能作文，故特设语文课以训练之。最终目的为：自能读书，不待老师讲；自能作文，不待老师改。老师之训练必做到此两点，乃为教学之成功。”

（2）什么是“语文”，语文课的核心任务是什么？

1949年，叶圣陶担任华北人民政府教材编审委员会主任，与胡绳等同志商定，将“语文”作为学科的名称，“语文”概念的含义，叶老在1964年做过如下阐述：

“语文”一名，始用于一九四九年华北人民政府教科书编审委员会选用中小学课本之时。前此中学称“国文”，小学称“国语”，至是乃统而一之。彼时同人之意，以为口头为“语”，书面为“文”，文本于语，不可偏指，故合言之。亦见此学科“听”、“说”、“读”、“写”宜并重，诵习课本，练习作文，固为读写之事，而苟忽于听说，不注意训练，则读写之成效亦将减损。愿意如是，兹承询及，特以奉告^③。

“口语”和“书面语”两个概念，囊括了语文教学的所有内容，即包括“语言”“文字”，也包含“文学”。叶老对“语文”概念做辨析说明，实际上是为语文教学内容正本清源——厘清语文课程应该做什么的问题。在“人文性”口号的冲击下，原本重点属于“应用”层面的“口语、书面语交际的规范和基本能力”尽管出现在新“课标”中，但在实际教学评价时往往被视为无关创新的“死”的知识，俨然成为了“探索精神”“创新能力”的绊脚石。导致的结果是应该扎实进行的基本能力训练被严重削弱，直接影响了学生口语和书面语的表达交流能力。

对于“人文性”在语文学科中的地位，叶老早有论及：“道德必须求其能够见诸践履，意识必须求其能够化为行动。要达到这样的地步，仅仅读一些书籍与文篇是不够的。必须有关各种学科都注意这方面，学科以外的一切训练也注重这方面，然后有实效可言。国文诚然是这方面的有关学科，却不是独担其任的唯一学科。所以，国文教学，选材能够不忽略教育意义，也就足够了，把精神训练的一切责任都担在自己的肩膀上，实在是不必的。^④

叶老在这里指出：“思想性”“人文性”不是语文学科的专有特性。现在看来，新课改高喊语文学科的“人文性”，其实有悖语文课程特点。这一点，潘新和先生也有深入的论述：“人文性”是人文学科的共性。……笔者看来，“人文性”是所有学科的共性；专注于“听说读写”的指导，才是语文课程的要义所在。故2011版新课标在谈及“课程性质”时说：“语文课程是一门学习语言文字运用的（着重号为笔者添加）综合性、实践性课程。……工具性与人文性的统一，是语文课程的基本特点。”

二、践行“真语文”，必须在语文教材建设上花一番大力气

近年来，“有效性”成为语文界一个高频词语，关于语文教学有效性的话题如雨后春笋。追溯其源头，语文教学的“高耗低效”源于1978年吕叔湘先生对当时语文教学状况提出的批评：“十年时间，2700多课时，用来学本国语文，却是大多数不过关，岂非咄咄怪事!”其实，吕叔湘关于语文教学高耗低效的论述是有其独特的背景的，现在谈语文教学低效更多的时候都是一种下意识的行为，缺少和其他学科的横向比较，少有科学理性的分析。当然，这并不是说我们的语文教学没有问题，而是问题还比较多。你只要关注一下学生的书写状况，关注一下学生的作文，就会对语文教学产生深深地忧虑。我近几年多次担任教师招聘考试面试评委，发现大部分考生普通话都不错，但是书写状况却非常糟糕。总之，学生的语文素养总体上不容乐观。究其原因当然很多，应试取向当属罪魁祸首，而应试的背后又有其深刻的社会背景。一句话，教育不可能独立于整个社会体系之外，不可能超越特定的社会历史阶段。当然，教育内部也有能够有所作为的东西，有自我调整的力量，比如教材的建设，虽然还必须服从服务于整个国家的建设与发展，保持正确的方向，但教材的编写仍然要遵循学科的规律，有自身学科的科学体系，适合教师的教和学生的学。但是建国以来，教材建设可谓几经起伏沉浮，仍然没有找到好的解决办法。人民教育出版社编审，课程教材研究所中学语文教材研究中心主任王本华在其《60年中学语文教材建设的回顾与反思》中论述道：

“新中国的语文教材建设走过了60年的光辉之路。教材改革历程启示我们：教学改革应有一定的时间性，既不能半途而废，也不能期望一蹴而就或停滞不前；应该“坚定不移”地进行语文教学改革，更应该“坚定不移”地按照语文教学的客观规律进行语文教学改革；教学改革不要在名词术语上兜圈子，应该踏踏实实地研究一些具体问题，研究实际教学中存在的盲点；要认真总结经验，吸收改革成果，任何时候都不要矫枉过正；要认真研究语文教学的内容；建设多套有特色的、有独特价值和功能的教材；要建设出符合语文教学规律的、代表国家主流意识的高水准的语文教材。”^⑤

     中国的很多问题都是一统就死，一放就乱，教材编写如果一本独统，就不能百花齐放，适合不了中国的国情，容易僵化，不利于改革和发展；如果一标多本，在利益的驱动下，质量又得不到保证，直接受害的还是学生和老师。课改以来，一套又一套新编教材相继推出，我们听到的大多是肯定的声音，少有对教材建设理论的深入探讨，更鲜见批评性意见。但实际上，教材建设仍然任重道远。香港教育学院中文系何文胜博士写的《对四套新课标初中语文教科书编写体系的再思考》（四套教科书是人教版、苏教版、语文版、湖北版）提出如下主要观点：①按人文性来组织主体单元，其内容千变万化，很难找到合理的单元组合，目前的单元内容是比较随意的。②单元之间缺乏明显的内在逻辑，前一单元所学很难为后一单元所用。③先人文性后工具性，不符合语文科的学习特点。这些意见都点到了新教材的软肋。拿我们现在使用的苏教版初中语文教材为例，以人文主题组元，就显得比较空虚和飘渺，有的课文放在一个单元里面显得不伦不类，语文知识、能力的序列在哪里，没有比较明晰的主线，这是不利于老师的教和学生的学的，这样就势必会出现语文课少上多上结果都一样的尴尬滑稽的局面。要知道，能创造性地使用教材的老师在目前的中国应该是为数极少的，绝大多数教师只能是拿着教材按部就班上课的教书匠。我一直固执地认为，要想建设好语文教学这座大厦，就要各就各位，顶层设计者要制定好课标，中观层面的教材编写一定是教材编写专家学者的事（能适当吸收优秀的一线教师当然更好），而一线语文教师就是要尽最大努力用好教材，落实好课标精神要旨，如果这些都做好了，语文学科的任务就能够得到落实。

我期待语文教材编写能够遵循语文教学的规律，有清晰的知识和能力序列，有相对明晰的教学内容，在科学理性的道路上迈上新台阶！

三、践行“真语文”，必须在考试评价改革方面迈出新步伐

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考试评价仍然是我们无法回避的重要甚至是焦点话题。虽然社会上对中小学考试多有诟病，但是中高考之所以会屹立不倒，说明当前它们仍然是全社会默认的相对合理的人才选拔的手段，有其存在的强大的生命力。问题是我们应该如何发挥好考试的强大的“指挥棒”作用，使其对教学产生积极的、正面的效应。也就是说，要在“考什么”“怎么考”等方面进行改革和优化。这是一个重大的课题，我无力展开论述，这里仅结合语文中考谈一点看法。比如，课程标准强调学生要多读书，多积累，相应的，语文中考里就有“名著考查”题，对学生的课外阅读进行考查。但是我们通过分析就会发现，不少省市的考查只触及了名著阅读的表象，存在机会主义和应试主义倾向，不能引导学生真正走进原著，不能让师生真正重视名著阅读。另外，分值比例过低，也是师生不重视名著阅读的重要原因。因此，要想把课标精神落到实处，引导学生把名著阅读当成一回事，让他们真正在“读”上下足工夫，就必须发挥中考名著阅读题的指引功能，在考查上更加细化，适当提高分值比例。如2012年江苏宿迁中考名著阅读题分值就高达15分之多，占全卷总分的10％，而且命题有梯度、深度和广度，非常值得学习和借鉴。

除了中高考这样重大的考试之外，日常的教学评价也要追求科学理性。要全面考查学生的听说读写，全面考查学生的语文综合素养，避免重读写轻听说的误区。《语文建设》2010年第5期刊登了浙江省宁波中学倪哲彦老师的《我和我的语文老师》一文，介绍了他的小学语文老师崔老师独特的教学方法——她采用一种“考级”形式的评估方式，将听、说、读、写四个部分划分为十个等级。每个学期她会组织听力、口语、朗读等一些只有她任教的班级才会有的考试，并根据平时的阅读和写作情况进行等级评定。这些评定是独立于学校常规考试之外的，代表着每一个人的综合语文能力。崔老师的做法让我感到敬畏，也感到汗颜。如果语文考试评价都能向崔老师学习和借鉴，一定会对学生语文素养的提高产生重大的影响。最后还想啰嗦一句，我们在语文阅卷尤其是中高考阅卷方面一定要提高质量，特别是作文评阅这一块！

四、践行“真语文”，提高教师的专业水平是关键所在

有人戏言说：“上辈子杀了猪，这辈子要教书；上辈子杀了人，这辈子教语文。”也听说过身边真实的故事，说某所小学安排教学任务时，大家争着要教数学课，语文课没人愿教。这些都说明语文课的确难教。难在何处？一是教学内容的相对模糊、不确定，没有数理学科那样清晰。有人说“数理学科内容是清清楚楚一条线，语文学科内容是模模糊糊一大片”，这给教师备课教学都带来了困难和挑战；二是语文学科是一门注重积累的学科，语文学习如同酿酒，语文素养的形成绝非朝夕之功，不像数理学科那样可以举一反三，效果明显；再者，语文教师除备课之外，在作业批改等方面工作量也明显比其他学科重得多；还有，由于应试教育、功利主义、语文学习投入多而见效慢等因素的影响，学生对语文学科也不够重视。所以，语文教学的确面临着尴尬的局面。但是，语文教师在中小学教师队伍中数量最多，如何建设好这样一支庞大的队伍，充分发挥好他们的聪明才智是一个重大的课题。课标拟得再好，教材编得再棒，教学理念再新，没有一支专业化的语文教师队伍，语文教学仍然走不出尴尬的局面。当然，任何事情都是外因和内因共同作用的结果，从外因来说，政府的政策法规应该为教师的专业成长提供有力保障，就内因来说，我觉得语文教师既然已结缘语文，要淡泊名利，志存高远；要有专业情怀，热爱语文教学，把语文教学当成事业来做；要把自己升格为研究型教师，在教学中寻找幸福的源泉，寻找生命的价值。与其在工作岗位上浑浑噩噩一辈子，不如静下心来，好好规划一下自己的专业发展，多读书，多反思，多写作，提升教学品位，提高教学质量，提升生命质量，这是一件与己与人与社会多么好的一件事。

综上所述，笔者认为，“真语文”的提出是有其特定的背景的，它反映出当前的语文教学还存在着诸多问题。要想解决好这些问题绝非易事。我们只有对语文课程的性质和任务有清醒的认识，才能确保语文教学沿着正确的轨道前行，避免“非语文”的现象发生；语文教材是教师教学的最重要的凭借，一套高质量的语文教材是确保语文教学质量的极为重要的因素；考试评价具有强大的指挥导向功能，对语文教学影响深远；一线教师身处语文教学的主战场，他们的专业水平是语文教学成败的关键所在。要想“教真语文，教实语文，教好语文”,仍然需要方方面面坚持不懈的共同努力。

主要参考文献：

①陈成龙：《真语文是“真知”、“真教”、“真学”的融合》，《语文建设》，第13页。

②本标题下内容均引自史绍典《高中语文新课程高效创新教学研究》，武汉大学出版社，第1-2页。

③《叶圣陶语文教育论集》，教育科学出版社1980年版，第730页。

④《叶圣陶语文教育论集》，教育科学出版社1980年版，第57页。

⑤《课程 教材 教法》，人民教育出版社，2010年第9期，第39-43页。

                                               （此文获2014年安徽省基础教育论文评选一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