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胡适的《我的母亲》赏析
绩溪县东山中学 胡爱云
八年级上册第一单元第2课,便是胡适先生的《我的母亲》,执教本文后,千种思绪,万千感慨,于心中汹涌,胡适的母亲冯顺弟是旧社会传统“母亲形象”的代表,但她的美好品德即便是在今天仍有教育价值,对胡适的一生影响深远。
也许同是绩溪人的缘故吧,上庄胡适故居曾三次参观,每次均有不同的体验,执教本文,许多学生都参观过胡适故居,对胡适先生的故事也知道得不少,师生共赏,受益匪浅,而我的脑海中,却浮现了一幅幅胡适小时在家与母相处的种种画面,母亲的慈爱,母亲的严厉,母亲的宽容,母亲的隐忍,母亲的刚气……配上那熟悉的青砖绿瓦房一一展现在眼前。
胡母冯顺弟,绩溪县中屯人,23岁守寡,46岁离去,在23年的守寡生涯中,既作后母又作后婆,又饱受许多亲人相继死去的痛苦,受尽了人生的苦难和折磨,饱尝了人间世情冷暖,从《我的母亲》一文的字里行间,可以领略一二。
短暂的欢乐
十六岁那年,农家姑娘冯顺弟做了上庄胡传家的官太太,婚后第二年,接往上海同住,第三年冬天,生下了胡适(糜儿),糜儿出世后刚满90天,胡传被调往台湾供职,1893年春天,胡母带着一家子,抱着小糜儿去台湾投亲,在丈夫做官的台南和台东,度过了将近两年很快乐的团居生活,胡父将近五十,喜得娇妻爱子,公务之暇,教娇妻稚子识字,一家三口享受到了人间最神圣的天伦之乐,离台之时,娇妻识字近千,稚子识字七百余,可幸福总是这么短暂,像烟花一样,转瞬即逝,甲午战争爆发的第二年,胡适母子刚离台回绩溪不久,就传来了胡传病死的噩耗。此时,胡适只有三岁零八个月,胡母虚岁23岁,灾难来得这样的突然,没有任何蛛丝马迹,家庭的巨变和不幸,彻底了改变了胡适母子以后的生活,。
慈母严父
无论生活多么残忍,胡适成了母亲痛苦生活的唯一精神支柱,她希望儿子做一个像他父亲一样的人,他常常对儿子述说他父亲的好处,“你总要踏上你老子的脚步。我一生只晓得这一个完全的人,你要学他,不要跌他的股。她说到伤心处,往往掉下泪来”。每读到此处,心中千回百转,多么熟悉亲切的绩溪方言,淋漓尽致地刻画了一个多么爱夫爱子的女人内心的悲哀宛转和款款深情。丈夫成了她心中神圣不可侵犯的偶像。以致儿子轻薄的话语:“娘(凉)什么!老子都不老子呀!”刚出口,便招来了罚跪、重责,以致在擦泪时害了眼翳,而母亲的伤心也无以言表,为了让儿子成为像他老子一样的人,谨遵夫嘱,送儿读书,在学金只有两块银圆的情况下,她第一年就送了六块银圆,以后每年增加,最后一年加到十二元,这样的学金,在家乡要算“打破记录”了,先生对胡适另眼相看,胡适后来回忆说,他“一生最得力的是讲书”,正是他母亲增加学金所得的大恩惠。这又是一个何等聪明智慧的母亲,她年纪轻轻,就懂得智力投资,而上天回馈给她的,是一个学富五车载誉世界的儿子,她若泉下有知,定会含笑九泉。她对儿子严中有爱,教育方式独到,或早或晚,警戒反思,或责或拧,均不许儿子哭出声,可见母亲很顾及儿子的脸面,她自己也很爱面子,因为“她教训儿子不是借此出气叫别人听的。”而她对儿子的爱,在文中只一个“添”字,就入木三分,用舌头舔眼翳,我们绩溪一带的农村有这个说法,母亲爱子情深,便照着做了,母亲的恩情,真是山高水长啊!
隐忍刚性
幼年丧父,青年丧夫,这对母子是何等不幸!而胡母更不幸的却是“以少年作后母,周旋诸子诸妇之间”,正如她儿子在文中所写“这种生活的痛苦,我的笨笔写不出万分之一二。”胡适的大哥是个浪荡子,赌博、抽大烟,到处借债,大年三十晚,讨债的人络绎不绝,赖着不走,母亲及力周旋,打点,而世间最难处的莫非是婆媳关系,而这种后婆和媳妇之间的关系就不言自明了,正如作者在文中所写“大嫂是个最无能而又最不懂事的人,二嫂是个很能干而气量很窄小的人”“二嫂生气时,脸色变青,更是怕人,她们对我母亲闹气时,也是如此。”无怪乎胡适在文中写:“世间最可恶的事莫如一张生气的脸,世间最下流的事莫如把生气的脸摆给人看。”可见胡适对这段生活是如此记忆犹新,这段生活给他的伤害如此之大。可以想像,偌大一家,靠二哥在上海挣钱维持,家庭关系如此复杂,母亲要怎样的容忍和大度才能周转?母亲的悲苦无处诉说,在忍无可忍,无须再忍时,可怜的母亲也只能在天明时独自轻哭一场,哭声哀愁婉转,不怨任何人,只怨自己命苦,母亲的悲苦可见一斑,更可气的是,年轻守寡的母亲还受人欺凌侮辱,被人诬蔑“有什么好处给某人”,面对此种情况,贤淑温婉的母亲一反常态,据理力争,请来几位本家,当面对质,直到对方当众认错赔罪,她才罢休,母亲的刚气,也让我们想到孤儿寡母在世间生存是何等艰难,母亲的内心要承受多大的痛苦和伤害!
尽管如此,母亲还是倾其所有,用山一般的情怀,海一般的爱让自己的儿子健康成长,她待人处事的风格深深地影响了儿子一生,正如作者所写,“如果我学得了一丝一毫的好脾气,如果我学得了一点点待人接物的和气,如果我能宽恕人,体谅人——我都得感谢我的慈母”。读到此处,上庄胡适故居再次展现在我的眼前,我仿佛看见年轻的母亲逗着三岁的糜儿认字写字,三岁的糜儿喃喃的念着“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