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详细询问,了解到阿宇是因全身不同部位多种不适感来到中心进行干预,现在他已休学两年半。焦急不已的父母带他到各大城市进行检查,但都没检查出阿宇有器质性改变。许多专家判断他是焦虑症伴有躯体化障碍,父母便按照专家的建议来做心理干预。
阿宇说:“我曾经在一年内吃过6斤人参,我身上的不适感是人参过量导致的症状,我一定要找到一个专家证明是人参过量。”阿宇叙述的过程中,父母不断批评他想法偏执,争执愈演愈烈。阿宇对我说:“反正您也是向着我爸妈,把我当患者看!”
阿宇对心理干预的阻抗是很明显的,随后,我请他的父母到接待室等候。让阿宇进行意象测试,他在白纸上画房子、树、人三样东西,并给他充足的时间,他可以随意画。
“从意象上看,整体心理能量蛮强的。你渴望和他人建立关系,但这种关系是不稳定的,需要努力维持。”我向阿宇解释道,“人分别在房子和树上,给我很强且不稳定、不安全的感觉。”
“您怎么知道的?”阿宇一脸好奇,逐渐安静了下来。
“我从意象中看到的。”
“您还能看出什么?”他前倾了一下上身。
“你意象的都是双份的,我的理解是,想画第二份,画得更好。”我说,“你在树上画了一个窝,代表你可能想要另一个不一样的家或生活环境吧。可是你画在了上面,悬在空中,让人感觉到你的理想和现实是有差距的。”在意象和与阿宇的对话中,他主动解释了为什么画双份的东西和人在不同家中的意义,这是他探索内心的一个过程。
“我在家里就是没有地位的奴隶,爸爸想骂我就骂我,在妈妈看来一切都是我的错!”阿宇大声地说。
我问:“他们骂你的时候,你会怎么办?”
“我得按照他们想的做,但是我无论做多好,他们总能挑出毛病。”阿宇流泪了,“我脸被打肿了,还要安慰妈妈不要伤心,是我的错,是我不孝·。”
帅气健壮的阿宇哭诉道:“从出生到5岁,我一直跟着爷爷奶奶,5岁后回到父母身边,同父母的亲密感不强。爸爸严厉守旧,大男子主义观念强,总是打骂妈妈和我。妈妈满腹哀怨,把考名校、当白领的希望寄托在我的身上,哪怕我的成绩下滑两名,妈妈都要哭闹一阵,说未来无望,不能指望儿子了。”阿宇还说:“12岁小升初前,我担心考不上一类校,曾准备用水果刀划伤胳膊,最终怕疼放弃了。”
“我理解你心中的渴望是很强的,我想象得出一个小学生试图划伤胳膊,他的心里该有多痛苦啊!”
阿宇泪不住地流:“我从不会哭的,我这是怎么了?千万别让我爸妈进来好吗?”
阿宇告诉我,他中考前因为心慌胸闷,听信其他人的推荐,一年内服用了6斤人参,不过,他的症状不但没有减轻,反而全身多部位开始有各种不舒服的感觉,只有吃安定后才会有缓解。
我问:“你现在怎么看待你的症状?”
“我就是人参过量了,专家们都不信。”
“如果专家们同意你是过量呢?”
“那就证明我的想法是对的,我就不是别的原因引起的。”阿宇轻松道,“那我就不难受了,心慌的时候吃片安定就行了!”
我沉默片刻。
“其实,我休学的这两年多,是活得最轻松的。”阿宇没有继续追问人参的问题,反而语气沉了一度,“爸妈好像放弃对我的要求了,不给我压力了。我知道,他们不是真的关心我,他们是在可怜我。不过,就算是可怜,也比以前好,以前连可怜都没有!”说着说着,阿宇又哭起来。
每一个躯体化症状的背后,都有一个没有被满足的心理需求。阿宇用休学的方式,逃避了成绩的压力,躲开了父母的责骂殴打,还获得了家人的同情和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