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景这边独好
——开设中国古典诗歌鉴赏选修课的初步试验
王尔楷
20世纪20年代,朱光潜先生就谆谆告诫中学生朋友:“在你的精力时间可能范围以内,你须极力求多方面的发展。”①时间已过去大半个世纪,信息社会的新要求,全球一体化的新趋势,对中学生的培养提出了更高的标准。顺应时代的需要,两年前,我在高二年级开设了中国古典诗歌鉴赏这门选修课,积累了一些做法和体会,现简述如下:
一、试验目标
这次试验历时一学年,是作为文学作品教学,尤其是诗歌教学的一种补充和延伸,旨在培养学生的一种爱好与特长,使他们初步具备鉴赏中国古典诗歌的常识与能力。为此,我拟定了以下四顶目标:
(一)知能目标
1.具备中国古典诗歌的体例、格律、风格、意象、意境和传统技法等方面的基本知识。
2.能基本理解所学诗歌的思想内容、艺术形象和表达技巧,初步具备独立钻研难度适中的课外诗歌的能力。
(二)方略目标
3.能从玩常语言、揣摩技法、探究意象等角度,运用自主、合作的学习方式,去研读诗歌。
(三)情感目标
4.感知中国古典诗歌“字字珠玑,篇篇锦绣”的艺术魅力,进而喜爱中国诗歌,体认中华文化,弘扬传统精神。
二、具体做法
1.准备足够的教学参考用书。开设诗歌鉴赏课,在注意兴趣性、艺术性、思想性的同时,还要突出其理论性,让学生掌握必备的文论知识和鉴赏方法。在研读诗歌这一个个“点”的同时,也要顾及相关诗歌这一个个“面”,让学生既见树木,又见森林。为此,教学参考书的选用应该至少包括文学史、鉴赏指导、中西文论等三类。
2.精选恰当的教学内容。选取中国各个朝代已有定论的最优秀的诗歌,因为“鉴赏不是靠中等作品,而是靠观赏最好的作品才能培养成”。(歌德语)
3.利用合理的教学形式。在高二两学期中,每周开设一节,每节课学习二三首,一般采用课堂教学的形式,事先把有关诗歌印发或抄给学生,布置学生预习,课堂上教师在阐释难点、点拨学法以后,引导学生鉴赏,最后学生背诵(长诗除外)。考核方式是每周写一篇鉴赏文章。对少数学习稍有困难者,可让其写读后感或用简答式鉴赏来代替,其评分算作平时成绩。当然,对一些语言很深、思想深邃的诗歌,鉴赏形式可多种多样,如组织学生讲故事、演小品、配乐唱或考察古迹、观看影视等,旨在降低鉴赏难度。
需要说明的是,每周除精读二三首诗歌以外,还要布置泛读任务,泛读的多为相关诗歌,隔周检查。
4.采用有效的鉴赏方法。这里的鉴赏方法应作广义的理解,包括教学手段和解读方式这两类。从教学手段来说,我采用了配乐诵读法(如教学张若虚《春江花月夜》时,播放古筝演奏的同名乐曲)、吟唱法(如教学生吟唱据岳飞同名词谱写的歌曲《满江红》)、读写渗透法(学习李白《蜀道难》,让学生写一篇想象作文,描绘想象中的奇险蜀道)、幻灯演示法(学习温庭筠《商山早行》,将《唐诗鉴赏辞典》上清朝袁耀所绘的图经复印后用幻灯片放映)等等。
再说解读方式。教学中,我在阅读、参考文学史和鉴赏辞典中专家文章的基础上,解读诗歌一般采用我国古代诗歌中传统的点评式、心解式和直觉式批评,而鉴赏的角度则是多种多样的:或品味语言(如《迢迢牵牛星》和李清照《声声慢(寻寻觅觅)》叠字的运用),或探究风格(如“李翰林之飘逸,杜工部之沉郁……高适、岑参之悲壮”②),或赏析意象(如陶渊明诗歌中“菊”已成其化身,成为中国文学里象征着高远情致的意象),或玩索艺术(如《诗经·相鼠》运用了赋、比、兴,柳永《记帝京(薄衾小枕凉天气)》采用了白描和直抒胸臆,辛弃疾《摸鱼儿(更能消几番风雨)》则使用了比兴寄托),或欣赏修辞(如《西洲曲》中连珠格的运用,形成回环婉转旋律,谐音双关的运用,既含蓄委婉,又丰富了意象),或研讨意境(如“观陶彭泽诗,……反复不已,乃识其奇趣”[苏轼语],而王维《山居秋螟》则具有“诗中有画,画中有诗”的空明境界),或探讨内容(如苏轼《和子由渑池怀旧》等诗饶有理趣,李清照《如梦令(常记溪亭日暮)》等词则善于选取自己日常生活的起居环境、行动、细节来展示自我的内心世界)等等。同时,我还试尝试运用当代西方文论来指导诗歌的鉴赏,感到趣味浓浓,习得多多!教学陶渊明《归园田居》(少无适俗韵)时,我利用“原型批评”理论让学生从《诗经·十亩之间》中寻找“山水田园诗”意象结构的原型,比照阅读孟浩然《过故人庄》、王维《渭川回家》等多首诗歌,让学生悟出了这样的规律:“田园风光”、“禽畜”、“农夫”三部分基本上构成了我国古代田园诗带有普遍性和原初性的叙述结构或意象模式。再如,运用俄国形式主义理论能有力地诠释“香稻啄余鹦鹉粒,碧梧栖老凤凰枝”,“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之类的“陌生化”语言,力求让学生明白这样的原理:“艺术的技巧就是使对象陌生,使形式变得困难,增加感觉的难度和时间长度,因为感觉过程本身就是审美目的,必须设法延长。”③我还运用“现象学”文论中费莱的“文本结构”理论来探究苏轼词豪放风格的内涵,与学生达成了这样的共识:(1)语言上,主要呈现雄壮超脱、奔放明快之特色;(2)格律上,“不喜裁剪以就声律”(陆游语);(3)题材上,反映的生活内容空前扩大,境界开阔,意境高远;(4)立意上,豪迈奔放的感情,坦率开朗的胸襟,是苏词浪漫主义基调。
5.坚持必要的三条原则。实践中,我逐渐领悟并归纳了三条原则:(1)选定诗歌,坚持兴趣性与思想性、艺术性相结合的原则;(2)鉴赏诗歌,坚持理论性与实践性相结合的原则;(3)培养能力,坚持课内精读与课外适量泛读相结合的原则。
三、初步成果
经过一年的诗歌鉴赏训练,学生在知识能力、方法策略和情感态度三方面均有明显的改变。绝大数学生已具备了一定的诗歌常识,具有了初步鉴赏能力,能从语言、技法、意象等角度入手,读懂一些短小、通俗的古典诗歌。高三学年,他们做诗歌鉴赏模拟题的准确率明显提高,并写出了不少高质量的鉴赏文章,有的已发表。如今,所有的学生都购买了《唐诗三百首》《唐宋词一百首》《少年古诗选读》之类的书,读诗、背诗、用诗已蔚然成风,大大充实了学生的“精神底子”,明显提升了学生口语、书面语的艺术水平乃至综合素质。
注释:
(1)见朱光潜著《谈美书简•谈升学与选修》,上海文艺出版社1999年1月出版,P37。
(2)见高棅《唐诗品汇总序》。
(3)什克洛夫斯基:《作为技巧的艺术》,转引自朱立元主编《当代西方文艺理论》,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1992年6月出版,P45。
(作者:王尔楷 发表于河北廊坊《语文教学之友》2002年第10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