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语》中的宾语前置句
【内容摘要】
本文采用穷尽性统计方法对《论语》倒装句中的宾语前置句做了统计和简单分析。《论语》中的宾语前置句均为陈述句和疑问句。陈述句中的宾语前置句有四种情况:肯定句中的介词宾语前置句;用“是”“之” 复指宾语,“是”“之”位于动词前;借助助词“之”将宾语提前;否定句中代词宾语前置。疑问句中的宾语前置句也有四种情况:疑问代词作介词的宾语前置;疑问代词作动词的宾语前置;用“是”复指宾语,“是”前置;借助助词“之”将宾语提前。
【关键词】
《论语》、宾语前置、陈述句、疑问句
宾语作为动词支配的对象,按照现代汉语的通常语序,位于动词的后面。但上古汉语很多情况下,宾语,尤其是代词宾语,位于动词的前面。这就是我们所说的“宾语前置”。《论语》中共有宾语前置句122句,均为陈述句或疑问句。我们按句子类型的不同,分别对其进行统计归纳,希望对学生认识学习特殊句式有所帮助。
一、陈述句中的宾语前置句
(一)肯定句中的介词宾语前置句
此类句子《论语》共有16句,约占总数的13﹪。介词一般用“以”,也有用“用”(仅一例)。宾语为名词、代词或“一”。
子曰:“参乎!吾道一以贯之。”(里仁)
仁以为己任,不亦重乎?(泰伯)
狐貉之厚以居。(乡党)
虽小道,必有可观者焉,致远恐泥,是以君子不为也!(子张)
敏而好学,不耻下问,是以谓之“文”也。(公冶长)
伯夷、叔齐,不念旧恶,怨是用希。(公冶长)
宾语置于介词之前,可以起到强调或突出宾语的作用。
(二)用“是”“之” 复指宾语,“是”“之”位于动词前
此类句子《论语》共有5句,约占总数的4﹪。
父母唯其疾之忧。(为政)
今之孝者,是谓能养。(为政)
论笃是与,君子者乎?色庄者乎?(先进)
周有大赉,善人是富。(尧曰)
以不教民战,是谓弃之。(子路)
对于“父母唯其疾之忧”,及后来的“唯陈言之务去”等句,有学者认为“之”是标志宾语前置的助词。笔者对此持不同意见。我们认为,此处的“之”应为代词,相当于“是”。若将此处的“之”替换为“是”,“唯···是···”是古代汉语中的一种凝固结构,如“唯余马首是瞻”(左传·襄公十四年)。今天仍有“唯利是图”“惟命是从”等句子。“是”无疑是代词,同样此处的“之”也应理解为代词。
(三)借助助词“之”将宾语提前
此类句子《论语》共有5句,占总数的4﹪。
吾以子为异之问,曾由与求之问。(先进)
古者民有三疾,今也或是之亡也。(阳货)
此处“之”的意义已经虚化,不起指代作用,只起标志宾语前置的作用。从“古者民有三疾,今也或是之亡也”也可看出,句中已有代词“是”指代宾语,则“之”不可能为代词。
(四)否定句中代词宾语前置
《论语》否定句中,表否定意义的词为否定副词“不”“未”“毋”和否定性代词“莫”且宾语为代词时,代词宾语一般置于动词前。《论语》中共有宾语前置否定句22句。按表否定的词的不同可以分为:
“不”字句,共7句,约占总数的6﹪。
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学而)
如有政,虽不吾以,吾其与闻之。(子路)
居则曰:“不吾知也!”(先进)
日月逝矣,岁不我与。(阳货)
岂不尔思?室是远尔。(子罕)
“未”字句,共7句,约占总数的6﹪。
盖有之矣,我未之见也。(里仁)
子路有闻,未之能行,唯恐有闻。(公冶长)
躬行君子,则吾未之有得。(述而)
军旅之事,未之学也。(卫灵公)
不好犯上,而好作乱者,未之有也。(学而)
“毋”字句,仅1句,不到总数的1﹪。
以吾一日长乎尔,毋吾以也。(先进)
“莫”字句,共7句,约占总数的6﹪。
予无乐乎为君,唯其言而莫予违也。(子路)
如不善而莫之违也,不几乎一言而丧邦乎?(子路)
自经于沟渎而莫之知也。(宪问)
鄙哉,硁硁乎,莫己知也,斯己而已矣。(宪问)
不患莫己知,求为可知也。(里仁)
《论语》否定句中代词作宾语也有不前置的,如“其未得之也,患得之;既得之,患失之”(阳货)、“狂而不直,侗而不愿,悾悾而不信,吾不知之矣”(泰伯)、“禘自既灌而往者,吾不欲观之矣”(八佾)。这样的句子共6句,与否定句代词宾语前置句之比约为1:3.7。正如郭锡良先生所说的“从先秦时代起,否定句中代词宾语就已经开始从前置向后置发展,因此出现两种情况并存的现象。”汉代以后,宾语后置现象更为常见,如“方吾在缧绁中,彼不知我也”(史记)。《论语》否定句中这种代词宾语后置现象的存在,我们可以从两方面理解其原因。首先,语义上,这些句子不需要强调或突出宾语。其次,语法上,这是语法发展类推作用的结果。汉语中动前宾后是常见结构,它在发展过程中逐渐排挤和取代了宾前动后的结构。
二、疑问句中的宾语前置句
《论语》疑问句中疑问代词作宾语,宾语绝大多数位于动词或介词前。 (一)疑问代词作介词的宾语前置
此类句子《论语》中共有15句,约占总数的12﹪。疑问代词分别为“何”,共10句;“谁”,共3句;“奚”,共2句。介词分别为“以”,共8句;“为”,共5句;“与”和“用”,各1句。
大车无輗,小车无軏,其何以行之哉?(为政)
孔文子何以谓之“文”也?(公冶长)
非夫人之为恸而谁为?(先进)
如或知尔,则何以哉?(先进)
滔滔者天下皆是也,而谁以易之?(微子)
何为其莫如知子也?(宪问)
鸟兽不可与同群,吾非斯人之徒与而谁与?(微子)
不忮不求,何用不臧?(子罕)
使于四方,不能专对;虽多,亦奚以为?(子路)
(二)疑问代词作动词的宾语前置
此类句子《论语》中共有53句,约占总数的43﹪。疑问代词分别为“何”,共44句;“谁”,共5句;“奚”,共4句;“焉”,共1句。
二三子何患于丧乎?(八佾)
子曰:“默而识之,学而不厌,诲人不倦,何有于我哉。”(述而)
求仁而得仁,又何怨?(述而)
子如不言,则小子何述焉?(阳货)
吾谁欺?欺天乎!(子罕)
吾之于人也,谁毁谁誉?(卫灵公)
择可劳而劳之,又谁怨?(尧曰)
“相维辟公,天子穆穆”,奚取于三家之堂?(八佾)
卫君待子而为政,子将奚先?(子路)
欲仁而得仁,又焉贪?(尧曰)
疑问代词宾语而不前置的句子,《论语》中仅1句,“子张曰:‘子夏云何?’”,与疑问代词宾语前置句之比为1:68。这正符合王力先生说的“疑问代词宾语前置的规则,比否定句代词宾语前置的规则更为严格,可以说基本上没有例外。”
(三)用“是”复指宾语,“是”前置
此类句子《论语》中共有2句,约占总数的2﹪。
有酒食,先生馔,曾是以为孝乎?(为政)
“是”复指“有酒食,先生馔”。
求,无乃尔是过与?(季氏)
“是”复指“尔”。
(四)借助助词“之”将宾语提前
此类句子《论语》中共有6句,占总数的5﹪。
君子居之,何陋之有?(子罕)
夫何远之有?(子罕)
而亦何常师之有?(子张)
何必公山氏之之也?(阳货)
“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其斯之谓与?(学而)
“何···之有?”在《论语》中共出现了3次,因其便于组句、语句简炼且表意强烈,逐渐成为凝固结构,被后世沿用下来,如“宋何罪之有?”(战国策·宋卫)、“姜氏何厌之有?”(左传·隐公元年)
综上所述,《论语》中疑问句代词作宾语时,宾语绝大多数位于动词或介词前。否定句中,表否定的词为“不”“未”“毋”和“莫”时,代词作宾语一般置于动词前,但也有部分例外。此处已显露出向宾语后置过渡的迹象。代词“是”和“之”被用来复指宾语时,一般位于动词或介词前。某些句式中,借助助词“之”可以将宾语提前于动词前。
最后,由于笔者学识有限及个人判断差异,统计结果中必定有漏统、误统等错误。如若有此种原因造成的错误望谅解。
参考文献
杨伯峻《论语译注》中华书局 1980年12月第2版
郭锡良《古代汉语》北京出版社 1981
王力《古代汉语》(校订重排本)中华书局 1999年第3版
王积明 :(2019-01-31 09: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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