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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国小学校教育案例述评四则
作者:陈福秋 发表时间:2019年02月17日 浏览量:111 分享到空间
*本文于2016年3月发表在《现代中小学教育》2016年第3期。此为原稿,发表时有较大改动。
英国小学校教育案例述评四则*
陈福秋[1]
(安徽省合肥市包河区教育体育局教研室 安徽 合肥 230051)
[摘要] 通过参访英国小学校,提取四个案例进行分析。在学生集会中,学校尊重学生个性,精心组织集会活动,给每一个学生展示的空间;在学校价值观和规则教育中,注重教育氛围的营造和设计,注意细致入微的宣讲,关注学生个性特征以人为本;在教室布局中,通过教育活动将自由的、开放的、有规则的精神赋予物化的空间中,充分体现学生是教室的主人,学习和生活是教室的功能;在学校环境中,精致改造、坚持特色是重要的特征,更为重要的是师生在学校生活中教育精神的传达。
[关键词] 英国学校;学校集会;学校价值观;教室布局;学校环境
2015年1月至4月,笔者赴英国布莱顿大学参加由国家基础教育实验中心外语教育研究中心举办的全国中小学优秀外语教师出国留学奖学金项目为期三个月的培训。培训期间,先后用三天时间访问了英国东萨塞克斯郡布莱顿市的木司库姆小学(Mouslecoomb Primary School)、巴尔佛小学(Balfour Primary School)和路易斯镇的派尔斯英国教会小学(Pells Church of England Primary School)。笔者通过参观校园、听取介绍、进班授课等方式,与学校师生零距离交流,走进了英国小学师生的校园生活。
本文将以四个案例介绍英国小学中开展学生集会、学校价值观与规则教育、教室的物理布局和精神内涵、学生作品展示与校园环境布置等有关情况,通过案例分享笔者所见所思的英国学校教育。
一、 学生集会
派尔斯英国教会小学位于距离布莱顿市约30分钟车程的路易斯镇,全校学生近90人,有教学班4个,教职工15人。据布莱顿大学给我们的提前预告,这所学校的学生都是当地中下阶层的子女,家庭经济条件和生活境况都不理想,不过这所学校却办精致的教育出发,尽力让每个学生都得到发展。
访问学校当日(3月27日)是复活节长假前学生们最后一天到校日,春季课程即将全部结束。当日的课程主要围绕复习本学期知识展开,学校集会(school assembly)也不例外。这次集会的主题是四年级全班同学向全校师生和四年级学生家长展示本学期的研究性学习成果,同时由学校校长总结本学期学生阅读活动情况,表彰优秀学生。集会活动由副校长主持(原本应由校长主持,由于校长家庭临时有事,改由副校长主持),总时长为半小时。以下是集会活动的详细记录:
8:50 全校四个班级学生依次在教师的带领下有序经常,除表现班级在舞台区域按照两排就做外,其他三个班级学生在观众区域依次按照两排就做。
9:00 副校长宣布集会开始。介绍参加观摩的家长,依次介绍我们来访的6位中国教师。学生们对我们很是欢迎,后来才得知他们今天的展示主题就是“龙”(dragon),一个和中国密切相关的形象。
9:03 展示开始。两位学生主持人开始宣讲,介绍“龙”展示表演的节目。
9:05 学生首先朗诵以“龙”为主题的英文诗歌,大致含义为介绍龙的性格以及龙和人的关系。由四人组、两人组、个人之分,即不同的句子由不同组合的学生朗诵(朗读)。学生声音大小不一,组合各异,但每位学生均至少完成一句话的朗诵任务。其中还有两次,学生无法及时接上下一句,由在一旁的教师提醒。
9:10 学生演唱一首和“龙”相关的歌曲,大致含义为一只龙要搭乘我的便车去往美丽的湖。和朗诵颇为类似的是,每个学生都有演唱任务,且组合方式多样,从单人演唱到最多8人演唱,每人或者每个组合依次演唱一句歌词,最后再到全班级齐唱。和朗诵不同的是,这次所有的组合演唱和朗诵的组合完全不同,据笔者现场观察,没有一次和朗诵活动相同。在班级齐唱时,所有学生都配合了较为整齐划一的表演动作,如转动方向盘、观看后视镜、与邻座的龙聊天等。孩子们也没有朗诵时感觉有些紧张,放松了下来,开始露出甜美的笑容。
9:17 学生们依次随机的起立,手持各自画的龙的绘画,介绍自己的作品,每人只说一句话。如,说龙的外貌特征,说龙的高矮胖瘦,说龙的飞翔技能,说龙的威武力量,说龙的生活习性,说龙的生存繁殖,说龙的生活环境,说龙的特异功能……
9:23 学生又开始齐唱前面唱过的歌曲,配以表演动作。
9:26 学生主持介绍了班级的老师,向老师表示感谢。
9:27 副校长开始为在本学期全校阅读活动中表现优异的学生颁奖。顺序为:读完5本书、10本书、15本书、20本书,从少到多。每个学生的奖品是一张奖杯贴画(从铜色、银色到黄色、金色)、一本书和一张奖励卡片,上面写着校长的话并有校长的签名。每次颁奖时,学生几乎全部一拥而上,开心的领着自己的奖品。大约有全校学生约一小半的学生都有获奖,最高奖有3位同时获得。
9:30 副校长宣布集会结束,各班级学生依次回到自己的教室。仅剩下表演的班级留在原地,拿着他们本学期的研究性学习作业手册给自己的家长介绍。个别几个学生家长没有来,我们主动找他们攀谈,查看他们的作业手册。作业手册上贴着、画着、涂着、写着学生们这个学期的研究成果:龙的绘画、自己编写的龙的故事、龙的某个特定身体部位的分析、龙在世界上的分布地图等。我们和家长一起走进孩子,翻看学生的学期作品成果,听学生自己进行介绍。
9:40 所有学生离开集会场地,返回各地的教室准备下一节课。
集会是英国学校每天必开展的集体教育活动,多数学校都是每天进行全校学生集会,学生数较多但场地有限的学校无法开展全校集会,但会把班级分组保证其至少每周集会不少于2次。集会的主要主题是品德教育、展示、分享,主要由校长或者承担着核心教育任务的教师组织并主讲。
就派尔斯英国教会小学所见的这次以“展示”和“鼓励”主题的集会为例,得到以下分析:
(一)一个不能少,尊重个体求共性
在展示过程中,最为深刻的感受就是全体学生的全部参与。每一个学生都能够在这约半小时的时间里,尽量多的发挥自己的作用,或发声、或表演、或制作、或成为超级龙套……且每一次不同形式的小篇章展示时,学生会重新组合,和不同的同学在新的篇章一起展示。
不过可以感觉到的是,的确每一个学生的表现力和表演力不同,我们可以看到朗诵活动中说话声音极小的胆怯者,可以听到演唱活动中有些走调的独唱者,可以发现没有办法跟上节奏明显和大部队不同步的忘情表演者。不过,观众依然可以从带班老师的眼中看到鼓励和喜悦,从副校长眼中看到期待和赞许,也从同学们的眼中看到兴奋和放松、紧张和释然。
(二)教师主导性,精心组织细设计
除了每个学生的各种形式的参与,不得不提的是这个班级的教师。她年纪约接近六十,戴着金丝边眼睛。这半个小时里,她除了开口提醒了主持一处的忘词外,始终坐在班级的侧前方,面向每一个学生,看着自己手中厚厚的脚本,一页页的翻着。
这半个小时的展示一定是她精心设计的。绘画展示发展学生色彩感,歌曲演唱调动学生表演激情、乐感和团队配合,朗诵涉及文学素养、语言节奏感。英国的学校实施包班制,一位主班教师在助手教师的帮助下,完成这个班级所有学科的教学任务(个人专业性学科除外)。本学期三个月来,这位女教师一定从学期第一天起,就开始为最后的展示活动做准备,厚厚的脚本她一定串联了一次又一次,她一定为选择歌曲发愁,一定为如何安排学生组合伤脑筋,一定会和学生们一遍又一遍的排练伴着歌曲的表演动作。她,不简单!
(三)抓住主题点,展示成果到极致
这个学期从圣诞节假期之后开始,到复活节假期之前结束,约三个月。派尔斯英国教会小学在每个学期里,每个班级都会确定一个主题开展研究性学习。这个学期也不例外,五年级的主题是热带雨林,四年级的主题是龙,三年级的主题是马赛克,一二年级的主题是镜面图像。每一个学生会有一个作业本专门记录自己的研究性学习过程和成果,作业本会有精致的封面,按照日期排列的研究进程,学生们也会把觉得可以称作成果的作业确定为研究成果。除了集会上所看到的展示外,其实更多的东西都在这个作业本上。
当天,笔者看到了两个学生的作业本,两位学生家长因故无法参加集会活动的。一位亚裔女生,扎着两个麻花辫儿,腼腆不爱说话,另一位白人男生,高瘦,希望每个人都成为他的听众和观众。作业本体例相同,按照时间顺序记录了学习过程,有字、有画,更多的是粘贴,内容是关于龙的一切。其中,有两个部分给笔者留下了深刻印象:
第一,在作业本的前半段,有一个画龙的作业。和一般绘画作业不同的是,他们采取了拼图的方式,将龙的头、颈、身体、尾巴分成四个部分,每部分允许学生自由发挥,为龙设计绘画不同的身体部位,最后通过不同的排列组合形式,介绍心目中对于龙的多样化的认识。可能龙会是长着类似鹿角的头部配上短短的脖子,水桶般的身体却有着强大有力的翅膀和细长的尾巴,也可能会是长着牛角的头部配上角龙一般的尖刺颈部,细长的身体加上像鱼一样的尾巴。学生们需要为自己的龙搭配出不同的可能的模样。第二,在作业的后半段,有一个主题为“写一个有关龙的故事”的页面。两位学生将大量图画和少量英文单词相结合,编写了一段长长的故事,乍一看就像是阅读外星人文字一般。只有一边看着“文章”,一边听他们的讲解,才能知道这都是多么具有想象力的龙的故事。
看了这个作业本,可以回忆起原来刚才的表演都可以从作业本中找到原型或是影子,只不过可能集会上的表演是全班研究性学习过程中达成一致的内容。
二、 学校价值观与规则教育
巴尔佛小学位于布莱顿市中产阶级居住的社区,是一所不太典型的英国小学,说她不典型,是因为这所小学是布莱顿市为数不多的学生数超过五百人的大型小学,但因其高质量教育而受到家长、社区和市民的认可。
访问学校当天是一个普通的周一,参访活动基本为一整天,由听学生介绍参观校园、与教师交流、与师生共享午餐、进入班级听课、授课组成。
9:00参观校园。来访者被分成两组分别由两位学生带领,走遍校园室内的每个角落,带领我所在来访小组的据接待教师介绍是全校自告奋勇自己报名的两人,一位五年级男生和一位六年级女生,这位女生由于肢体残疾仅能依靠轮椅穿梭于连廊过道、教室和室外活动场地间。整个参观时间内,那位男生都推着女生的轮椅前行,每到台阶处,这位六年级女生都可以使用学校的无障碍设备。他们带领我们走遍了每一间班级教室和专用教室,介绍了他们如何使用专用教室的具体情况。同时结合室内连廊过道的墙面布置,介绍了一些他们认为有意义的展板和主题布置区域。
在一块布满了学生照片的展板旁(图1),他们停下了脚步,和我们讲起展板上图片和文字的故事。展板共有七幅照片和一个英语句子。分别是学生们在体育、信息技术、音乐教室和班级教室里进行学习的场景,可以看出来都是在校内取景拍摄的。单个学生或者几个学生是每一幅照片的主角,照片传递出的是对于学生们学习的专注和学习时的开心笑容。中间打印着一句话:We all have the right to become the best we can be. (我们都有权利成为可能成为的最好的自己。)这块展板每个学期初都会更新,不同的学生会成为展板的主角。
图1
9:40 学校集会。参观结束后正好赶上这所学校的集会时间,由于学生人数太多,我们可以看到参加集会的仅有5个班级的学生。后来与接待教师的交流中我们得知每天只能安排部分班级参加集会,每个班级每周最多会安排三次。这次集会的主题是尊重。主持教师在强调集会的要求,如安静地听、认真地想之后,开始了讲故事。故事很长,大致含义是几位应聘者到一所公司应聘,公司经理接待了他们,其中一位应聘者是黑人,他收到了公司经理的歧视,他勇敢的提出了自己的抗议,最终公司经理向这位应聘者道歉。主持不时地停下讲述,询问学生对于事情发展的看法,许多不同班级的学生都有举手,表达对于公司经理的愤怒与不满、对这位应聘者的同情和声援、对种族歧视的惊讶和不屑。可以看出的是主持教师想通过故事讲述的方式,让学生通过事例了解何为尊重、如何尊重他人,学生们通过发言和与主持教师的交流也得出了无论任何人自身要有自尊和自信,勇于表达自己的权利。
10:20 与教师交流。集会之后,参访团回到了教师休息室内与接待教师交流有关情况,大家对学生集会颇感兴趣。通过交流了解到除了每周轮换参加集会外,每位老师也轮流承担主持教师的职责,学校鼓励主持教师用自己的方式讲述、解读,达到品行和行为规范方面的目的。
11:40 自由参观。距离午餐有半小时的时间,参访团在校内自由活动。多数成员选择到操场和学生一同活动。和所有学校的学生们一样,他们在操场的所有角落里开心的玩耍。学校的地面局部涂满了学生游戏所需要的图案与颜色,操场边缘有各种可供学生玩耍的器材和设备。身着黄绿色马甲的教师和家长志愿者散布在操场各个区域照看着学生的活动安全。
12:15 午餐。午餐由学校提供。师生分班级轮流到餐厅(就是刚才的集会地点)就餐。学生秩序井然,领餐的学生依次在窗口前排队,自带午餐的学生从午餐盒存放处取到自己的午餐,之后大家按照班级位置就座。吃完之后,学生们自己将餐桌收拾干净,杯盘等餐具放到回收处。全校学生分为两轮就餐,每轮时间30分钟。
13:30 进班授课。午餐后,在教师休息室进行休息半小时。之后,走进不同班级先听课再授课。笔者和另一位教师一组,前往3C听课、授课,再前往4N班级授课。在3C班级,正式进入教学内容之前,教师取出了一个小袋子,每拿出一种东西,就询问学生这代表了什么。如:
教师: What’s this?He takes out an map of the world.(这是什么?教师拿出一张世界地图。)
学生1:It’s a world map.(这是世界地图。)
教师: What does it stand for?(世界地图代表着什么?)
学生2: Ambitious!(雄心!)
教师: What’s your ambitious these days?(你这段时间的雄心是什么?)
学生2: I plan to prepare a Easter party for my family.(我想为全家人准备复活节聚会。)
教师: Really? Well done! I hope you can do it well.(真的?太棒了!我希望你能做好这件事。)
教师: Does anybody want to come here, and take out another one for us?(有人愿意过来,从这里再为大家取出一件物品吗?)
…
有些惊讶的是,学生们争先恐后回答,原来每天上午或者下午授课时每位教师都要在课前花五分钟进行同样的步骤,这对于学生来说已经烂熟于心,只是每位老师准备的物品袋不同,所以需要学生简要的思考每一种物品可能会代表的核心价值观主题词。
两个班级授课的主题是中国美食和汉字中的数字两个班级的学生们对于这两个主题颇感兴趣,有些同学谈到了他们在中国餐馆吃中餐的经历,还满怀热情的了解数字一至五,并且能够尝试去描述身边的物品。这两个班级教室内,墙面区域都有涉及核心价值观(core value)主题词的一片区域,用彩色打印卡片的方式贴在墙面(窗户)上,内容是conscientious(认真尽责), caring(关心), reflective(反思), ambitious(雄心), responsible(责任), friendly(友好),respectful(尊重),enthusiastic(热情),couragerous(进取),empathetic(同情),thoughtful(思考),welcoming(开放),两个班级的内容一致(图2)。
图2
经过询问证实,全校都使用同样的核心价值观主题词。学校要求每位教师准备内装不同物品的小袋子,在课前反复强化理解和记忆。在学校集会时,也会确定不同主题交给主持教师,由他们自己确定集会形式。在课堂教学中,教师会把核心价值观的关键词作为评价学生学习的重要维度。经过校长、教师和同学推荐,有这些优质品质的学生会成为之前参观过的那块展板的主角。
英国的每一所学校都有不同的核心价值观,都会用标语或者主题词等表述方式在学校显著位置呈现,各校也使用不同的方式让核心价值观成为师生的处事规则和行为方式,巴尔佛小学也不例外,这所学校的价值观和规则教育给笔者留下了深刻印象。
(一)氛围——“软”、“硬”环境形成教育合力
英国的学校建筑物内外,除了随处可见学生的作品外,还可以看到学校精心布置的主题感强的区域。如在学校的入口区域一定有体现学校教育核心价值观的主题墙面或者主题区域,一定有依据节日更替不同的主题展览,一定有经过温馨布置的公共空间,一定有笑容满面的接待人员。室内外空间的使用也关注学生的学习和生活,如走廊布满了可供悬挂外套等衣物的挂钩(图3),每个班级提供了饮用水和洗手池,每个班级内有学生随处可用的学习用品。不过每一处都有小卡片式的使用提示,如按顺序摆放、勿影响他人等。应该遵守的规则也被全体师生随时挂在口边。集会上、授课前、课堂评价时、校长表彰时……重要的是遵守规则的人被作为全校师生的榜样。
图3
图3:走廊里各班级教室外的走廊上都有一排排的挂钩,挂钩上贴上了每一个学生的名字,供他们悬挂外套。
和接待教师交流时,笔者了解到学生们从进入学校第一天就被告知两份行为清单,清单上会用“可以做……”、“不可以做……”的方式告诉学生们他们可以在学校做哪些事情,总计近一百条。之后,通过反复再现、反复说教、反复强调,使每一个学生明了到几乎可以背诵的程度。这样,硬环境和软环境都会关注学生在学校所接受到的规则信息,让他们只要进入校园就会被规则所包围。
在教师休息室内,可以看到门上非常醒目的红底打印出的标语“keep calm and look busy”,这句话可以直译为,看上去忙碌但是内心平静,用一个中文成语也许可以翻译地恰到好处——举重若轻,这也许正是学校管理者或者教师团队自身希望全体教职员工保持的价值准则和工作状态。
(二)实施——细致入微确认师生知晓
笔者在参加学校集会时,想到我国小学开设的品德课程,小学阶段的《品德与生活》、《品德与社会》课程主要的目标之一是进行公民教育,这和学校集会的活动目的不谋而合。两者也有形式和内容上的差异。英国学校中有公民教育课程(citizenship),公民教育会渗透在学校教育的方方面面,学校集会、课前教育是专门开展公民教育的时间,课堂教学、学生活动也会渗透公民教育内容。值得提出的是,提供给学生行为清单是操作性较强的实施方式,学生会将其作为在校生活和学习的准则。
英国学校的核心价值观教育内容各不相同,学校会用不同的表述方式,但一定是体现社会要求、激发生活潜能、关注个体发展的。核心价值观一经确定,师生不仅能看到,而且一定可以听到,需要做到。如果做到,师生会成为榜样,如果做不到,可能就会感到自己身上的压力。当然,英国的学校学习内容和组织形式较为灵活,教师一般采取包班制,使得他们有较为充裕的时间向学生反复阐述、说明,关注学生的在校表现,及时教育学生的不恰当行为。反观中国学校中的价值观教育,更多具有潜移默化、润物无声的特点,更多体现了模糊化教育的特点,学校的价值观教育更多的通过学校成员的共同影响力表现出来。
(三)个性化——尊重差异让教育以人为本
在集会中,主持教师每提出一个问题时,都会让每一个有发言想法的学生发言,直到没有人表达观点或看法这个环节才结束。这样做,原本应该预设指向的教育目标可能会在学生的发言中会有些许转向,这些转向也极其珍贵。就笔者观摩的集会而言,就可以看到通过故事的讲述和辨析,集会不仅提炼出需要尊重他人的价值理念,也得出了自尊和勇于表达的“附带产品”。
这种教育方式呈现出了教师对于价值观、行为规范等品德教育要以尊重学生个性为基础的理念。和进行学科教学一样,学生的品德的知情意行等各要素基础也存在差异,教育者需要以此为基础,因材施教。这需要教师需要同时始终关注学生,不仅关注学科教学。
笔者在英国的学校里看到了值得思考的两个场景。第一个是一间特殊的房子,不同的学校会称其为不同的名称,如isolating room(独立房间),calming room(放松房间),quiet room(安静房间)。这所房间的功能室到当学生违反规则时,可以自愿选择到这件房间里反思,也可以在教师的要求下前往这间房间反省自己的不当行为。教师会让学生选择安静的方式面对自己存在的问题,避免与教师的直接冲突。第二个是几所不同学校校长办公室的门,全部都是同一种风格,那就是无论在任何学校,校长办公室的门总是张贴满了学生的作品。这扇门俨然成为了校长与学生无声对话的主阵地,虽然贴满的是各式各样的作品,但是也贴出了校长对学生、学生对校长的爱。那么也就不难理解,各校不约而同的都把尊重作为了学校核心价值观主题词的原因了。
三、 教室的物理布局和精神内涵
三所学校风格不同,但班级教室里的“乱”是相同的。这里姑且用“乱”这个贬义词来形容班级教室,不过这种“乱”确有其引申义,且是褒扬的引申义,那就是,“乱”是为了坚持儿童立场,为了学生学习而服务的。
这里还以巴尔佛小学为例,因为笔者在这所学校教室里停留时间最长,而且零距离的与英国学生们共同度过了两节课的教学时间。在3C班级教室里,可以看到如下场景:
按照视觉习惯,从地面、墙面到天花板没有一处空白。地面铺满了地毯,摆放了各种物品,包括学生课桌椅、教师课桌椅、若干组塑料抽屉柜、长条桌、可移动书写板;墙面贴满了各种版块、五颜六色的班级布置,包括学生作业、学生作品、词汇卡片、核心价值观卡片、评比获奖栏、提示卡、课程表和作息时间表,还有班级多媒体设备、白板、音箱设备;天花板上悬挂照明灯外,对角和平行角度用线拉起了绳子用来悬挂轻巧的学生作业或者作品(图4)。
图4
种类最为丰富的是沿着墙壁堆放塑料抽屉柜(图5)。这个班级有五组抽屉柜,每组柜子有大小不同的抽屉15至20个。每组抽屉柜按照用途进行了分类,分别是数学资源(math resources)、艺术资源(art resources)、纸张和工具资源(papers and tools)、管理资源(management materials)和作业(students’ books)。
图5
以数学资源柜为例,每个抽屉放置不同类别的物品,如塑料形状、时间模型、3D模型、多用途连接块、迷你多用途连接块、尺子等工具、数字等。艺术资源柜是半开放式的,顶端类似于超市推车一般,双面胶、彩色墨水、彩笔、剪刀、颜料勺、水壶、颜料板、画笔刷、颜料桶等供学生随时取用,下层放置着画纸和几十个空笔筒。纸张和工具资源柜更加分类更加仔细:lines guides, A5 lined wide, A5 plain, A4 plain paper, plastic wallets, A4 lined, tracing paper, cartridge paper(以上都是各种品种、大小的纸张), hole punch/sticky back(打洞机、一种类似于双面胶一样的背贴纸), whiteboard pens(白板笔)。管理柜里,按照文具、相机、CD和DVD碟片、教师资源、印章、班主任专用等进行了分类。作业柜是按照组进行分类的,摆放了各个组的作业簿,并且给每个组都备了一个抽屉放置纸张等小件杂物。随意打开了几个抽屉,发现每个抽屉里都有物品,涉及到学生使用的物品极其数量充足。
教室的外间是一个类似于储物间的地方,这里有水池、储物柜。水池旁的储物柜上堆满了学生的水杯,还有刚刚使用过的颜料调色板和画笔,半空中的储物柜依着天花板满满一排,里面有大件教具、有学生书籍、有学生作品,也有学生食、玩偶和衣物,柜顶上还堆放地满满(图6)。
图6
教室鲜明地诠释了何为“儿童立场”,包括基于儿童立场的物理环境布局和教育精神传递。“乱”中有序,这是笔者对于教室里物品的整理印象,更为重要的是教室中学生的物品是教室里的主角,除了静止的物件外,几乎教室里的所有物品都为学生的学习和生活服务。
(一)教室的主人是学生
教室就是学生的世界。学生们公用一间教室,但各自有自己的专属空间,如储物柜、课桌、衣架勾,也有公用空间,如公共物品、工作台等。随手可得的学习用品、自由组合的课桌椅、及时更换的墙面布置、相对稳定设置的公告与学习提示区域……教室里的物件虽然没有生命,学生却时刻能感受到它们无形的生命力量,那就是为学生的学习和生活服务。
(二)教室的功能是学习和生活
教室是学生最为熟悉的环境。每天除了集会活动、课间活动、午餐、体育等专门学科活动外,在学校的多数时间都在教室里度过。可以感受到的是,英国学校的教室无论是空间布局、物品摆设还是装修和装饰,都围绕着学生的学习和生活为中心。所有的教室都有宽敞的空间和功能分明的学习和生活区域,所谓生活区域就是学生可以摆放物品、饮水、洗漱的地方,学习区域是我们意义上的教室。高年级的教室可能还共用生活区域,便于学生跨年级进行交流,这和学生交往的范围不断扩大互相匹配。
(三)教室是自由的、开放的、有规则的
教室是相对固定和静止的,但却是有精神的,也就是它的生命力量。为了让学生具有学习的动力和生活的情趣,教室就是自由的、开放的、有规则的。教室是自由的,学生作品随心却不随意地张贴,学习材料随意却遵循规律的陈列,课桌器遵循规律却偶尔打破规律的摆放;教室是开放的,开窗可以看见绿色,开卷可以看见知识,开门可以看到师生互动的场景;教室是有规则的,个人空间相对独立绝不干扰,共同空间保持秩序共同维护。
四、 学生作品展示和校园环境布置
环境是一种潜在的文化现象,任何环境的设计都会暗含一定的文化理念和交际观念[1]。英国学校是典型的西方学校,笔者所访问的三所小学从校外看学校,除了树立在醒目处的校门、校名牌和可能听到的下课时孩子们的嬉戏声外,无法一眼分辨出这是学校。低矮(一至两层)的建筑,大片的绿地和活动场地,除了铁质围栏围绕校园一圈外,校景几乎可以和街景融为一体。不过,形成强烈对比的是,一旦通过学校的接待处进入校园内部,满眼可见丰富的不能再丰富的多彩校园环境,打上了“这是学校”的鲜明烙印,校园环境布置的主体多数内容是学生的作品展示,墙壁、主题展示区、走廊与楼梯、天花板都被利用起来。室外的空间也被有意识使用,除了大片绿地之外,能够从点滴处发现学校教育的功能。
下面,以木司库姆小学为例:
室内墙壁是有色彩和质感的。室内主色调是亮黄色,通过深浅黄色的搭配使用区分空间功能,转弯处,直行处,活动区,专用教室外,都有不同的组合色彩。沿着廊道步行,两侧皆是简约到不简单的墙面布置。点状点缀式,板块独立式、连续发展式、发散延伸式,能够看出学校和教室有目的的组织、安排、实施,精心地布置和装饰(图7)。哪怕再简单和单调的涂鸦,都一定会被教师的精致装饰而展现学生自己的独特视角,展示属于学生自己的平凡的精彩。
图7
教室内外墙面上最有意思的是各种提示卡片,大大小小,分布在所有可能想到和想不到的地方,这同样也是学生们的作品(图8)。能够想到的有各种提示性的标识和语言,比如随手关灯、关电脑电源、节约能源、及时整理分类归还物品、不要大声吵闹、种族平等等。想不到的有细心的不能再细心的微小提示,如:在桌子的拐角处会有红色标识和语言提示不要桌子的尖角露在外面,要和其他桌子拼合在一起,确保它隐藏在里面;在墙壁上恰好学生座椅后背高度一致的地方有学生的贴画和语言提醒学生们搬动椅子时不要紧靠墙壁,否则将磨损墙壁……
图8
图8:图一宣讲不要种族歧视,图二、三宣讲节约能源、步行上学。
学生的作品会出现在任何地方。多数作为环境布置的一部分,或是依据主题按照版块布置,或是按照班级所在区域就近展出,或是作为优秀作品在公用区域陈列。这所学校里还有两个地方非常特别,第一处是校长室的门,门上贴满了孩子的作品,有的是给校长的留言,有的是自己的绘画制作作品、试卷、作业,还有的是给校长的画像(图9);第二处是操场边缘雨棚下方的一套可供学生使用的木质座椅,上面布满了学生的涂鸦文字,有的句子写着来此一游,有的句子写着学生自己的私密心情,或长或短,笔记稚嫩(图10)。我们与教师交流时得知,校长和教师们对此的态度是“Let it go!”(让子弹飞),他们鼓励学生表达自己关于学习和生活的一切想法。为了使学生能够表达自己的真实想法,校长与学生应当建立相互信任的关系,营造一种积极、安全、能够让学生有归属感的学校环境[2]。在他们看来,这是值得鼓励的,他们认为学校教育的目的之一就是要引导学生自由的表达看法与观点。
图9
图9:这是校长室的门,贴满了各种学生的作品。还有还学生提出的“红鼻子日”的建议。
图10
这所学校是一所森林学校,和其他学校大片绿地作为学生室外空间的不同的是,这所学校除了同样有大片绿地之外,还有三个特别的室外空间体现森林学校主题:
第一,借助布局而为,森林在校中,校在森林里。这所学校距离城中心较远,位于城市东北部的丘陵地区,这一社区民房和公共建筑几乎就是在小山涧中蜿蜒布局。学校的周围都是林区,学校所处在的社区也是被林区包围,自然学校在森林里。这所学校建筑呈现U字形,建筑的中心区域也被使用起来,树木高地错落有致形成小树林一般,一座不锈钢材质的滑梯从树林高地伸至地处的学生空地,俨然森林在校中(图11)。
图11 图12
第二,借助地势而为,搭建起了小屋。学校距离公路的一侧,大大小小的排列了五间小屋,其中三间是泥土加水建起来的草屋,两间是木杆涂上泥巴图层搭建的房子(图12)。经过询问得知,这几间屋子都是使用学校师生从周边树林、郊外捡回来的草和树杆作为建筑材料,并且是师生自己搭建起来的作品。小屋依着坡地高低错落而建,既使得学校绿地和公路相对隔离,又使得校园的绿地有着山野的气息,为学生们的室外生活增添了富有趣味的场所。
第三,借助当地文化而为,建立微缩版柳树圆顶长廊。草地靠近建筑的一侧,用一颗2011年枯死的柳树枝条搭起了一座柳条拱形圆顶长廊,廊高在一米五左右,正好够一位小学生在廊下穿行(图13)。2011年死去的柳树有着近百年的历史,它粗壮的树干被砍成了四段,被横放在长廊一侧供学生们就座休息,学校还为这个景观建立了石碑,记录了柳树与学校的渊源,目的是让师生了解学校的历史,感受到学校尊重树木这一传统。
图13
环境是最能够让人们感受到学校是学校的因素,这是由环境的外显性所决定的。然而,环境不仅是学校的表现形式,也一定能够透露出学校的内在气质,这是让学校成为这所学校而不是另一所学校的原因之一。
(一)学校不在于大,而在于精致
从室外看学校,英国的学校就是一座房子,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但只要按响门铃、进入接待间后,学校就只是学校,铺面而来是满满的学校的气息。观察尺度可以缩小到以厘米为单位计,因为这里每一寸空间都可能被精致地装饰过,空间布局、色彩搭配、物品摆放、纸张粘贴,都有精心处理过的痕迹,简约而不简单。
英国的学校规模都不大,建筑内将最多的区域留给了教室,建筑外将最多的区域留给了绿地。这其中,教室内和教室外的连廊就是精彩的世界,教师的组织安排和学生作品的陈列张贴就是这精彩中的点睛之笔,这一切,使学校充满了学生的气息。
(二)特色不在于特,而在于坚持
和中国如火如荼的创建特色学校相比,笔者所见到的这几所英国的小学都不在追求自己的特色办学。无论是校长还是教师,他们认为学校的特色就是学校关注到每一位学生的发展,帮助每一位学生成长成为合格的公民。从这个意义上说,英国的学校不会追求特色,对它们来说,没有特色就是特色。
在这种理念下,木司库姆小学确是特色鲜明的小学了。从进门处的主题展板到连廊布置,再到室外环境,这所小学无处不在的森林学校和环境教育的理念或有或无的总是出现在观者的周围。值得敬佩的是,这所学校从建校起就一直坚持这个方向,一直向前,几十年过去了,仍未改变,学校深刻地烙上了森林学校的印记。用一位教师的话来说,几代人都在不停地认识森林、坚持森林教育,教师们自己也不知道森林教育是什么,但是一直在坚持做森林教育。
(三)教育既在于教,更重在育人
学校里,除了课堂教学、学生活动等传统意义的教育活动之外,教师、学生、建筑、环境,所有物化和非物化的构成都可以成为教育的一部分,或者说在学校地理空间内的所有精神的、物质的组成都有教育意义。在笔者所见的英国学校里,除了能感受到教师们对于教育教学活动的用心和付出外,最令人感同身受的就是学校环境对于学校教育的重要作用。
如前所述,走进英国学校的接待间后,就能够感受到空气中弥漫的教育的气息。这些气息来自于满目皆是的学生的平面的、立体的作品的展示和陈列,来自于连廊间不期而至的和蔼的、友善的师生笑容,来自于建筑本身改造后体现的亲和的、以服务为中心的使用感受,还来自于校长认识每一位学生、能够叫出每一位学生的强大记忆力。
都说西方学校的学业负担不重,但笔者所见的教师负担着实不轻,一来归于包班制的班级授课形式,二来归于教师肩负的育人重任。据观察,对于英国教师而言,在师生交往中育人比在班级中授课更为重要。这就可以理解,学校中弥漫的教育的气息从何处来了。
A Review of Four Cases of British Primary Schools
Chen Fuqiu
(Teachers Researchers Office,HefeiBaohe Education and Sports Bureau,Hefei230051,China)
Key words: BritishPrimary School; School Assembly; School Core Value; Classroom Layout; School Environme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