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暖花开人自明
程东海
教育的终极目标是哪里？毋庸置疑，应该是人的生存与未来。朱永新教授总结说，教育最根本在于解决人的问题，解决人幸福的问题。可是，对孩子们而言，快乐与幸福在哪里，又怎样获得快乐与幸福呢？所以从根本上来说，教育就是培养，慢慢地养！如果幸福是花朵绽放，教师就是那熬过春夏秋冬浇水施肥的人；如果幸福是春暖花开，教师就是那守住云开见月明找寻春天的人。
由于担任导师的缘故，年前一天晚上，又一次与小雨同学家长电话联系，反馈寒假作业情况，想进一步了解孩子的作业、复习进度与其他活动安排，最后，想直接与孩子聊一下。等了两分钟，她爸爸回应说，孩子不接电话，奔出书房，躲进了厕所。孩子一如既往地逃避了！从孩子爸爸口中得知，寒假前五天，小雨同学除吃饭上厕所外，整天都会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整整五天又没有出门了！
也难怪，大雪封门，突然提前的寒假，让人措手不及。但又一个假期的“闭关”，让小雨同学半年来辛辛苦苦的努力、自信与开朗，将可能再一次跌入深渊。
小雨同学平时看起来文文静静，不爱讲话，尤其是公众场合。课堂上从不会主动举手发言，即使被老师点名，往往是小脸涨得通红，手足无措地，也不言语。从七年级进校伊始，除了与同桌偶尔私语外，雨同学基本上是金口难开，一直坚守着沉默是金的原则！不开口讲话，也许是的孩子胆小吧，我和科任老师这样解释。
一次大课间，无意间停留在雨同学身边，仔细看看了她早操的动作姿势，扭扭捏捏，随意比划两下。她觉察到我时，之前还随意扭捏的动作，竟一时停了下来，小脸立刻涨得通红，像枯萎的花儿，顿时蔫了！我心里猛然一怔！
七年级结束时，我整理班级相册，好长时间，竟找不到一张小雨同学的单身照片，甚至连出现在镜头里的都很少。唯独一张，还是运动会上，两位同学强拉着她的合影！看到她通红挣扎甚至有些扭曲的小脸，我心里为之一颤！
七年级的那个暑假，由于爸爸妈妈白天上班不在家，小雨同学就把自己关进了书房，足足闭关两个多月。一堆书，一个平板。当我突然家访，敲开她的书房时，大吃一惊，闷热的大夏天，满屋子混杂的食品味，凌乱的书桌上，课本、作业与日用品随意堆放，简单的床铺，一张竹席上，横七竖八地摆放一些杂物，床头边，破烂的垃圾桶堆积了厚厚的一层快餐盒。孩子看到我进门的刹那，手足无措！竟甚至想溜出房间。独自在家的孩子，对于我冒然的家访，两个小时，竟然没有说一句话！
八年级推行导师制，作为班级最后一名，小雨同学只能成为班主任的选择。她的学习成绩，非常稳定，从七年级进校来，一直是班级最后一名。平时也看到她很认真地看书写作业，但成绩一直无法进步。担任导师后的第一次谈话，我依然是主角，孩子一言不发。我坚持的每周两次放学后聊天，有时候在操场边，有时候在书吧里，终于在第五次，她开口讲话了！话不多，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但毕竟是她第一次正式和我讲话了，和她的班主任说话了！从孩子的只言片语中，知道她封闭自己的嘴巴，大概是源于自己的家庭。小雨同学在家里是老大，下面还有3个弟弟妹妹，从小就跟随爷爷奶奶生活，可能父辈们重男轻女的观念，让她自小就沉默寡言！即使与奶奶在生活在一起，话也不多。六年级的时候，父母由于工作原因，把她接回家，实则是照看弟弟妹妹。本来打小就与父母没有说过几句话，回到家，她就显得非常生疏冷淡，至于，照看弟弟妹妹，她就打心眼里拒绝了！一门心思地把自己关在书房里！至于学习，她也坦诚，课堂上心不在焉！对于成绩，她本来就不在乎！
张开嘴巴以后，孩子的话依然很少。她小心翼翼地提及自己的父母，有些愤恨地讲到弟弟妹妹，很满足地说到自己的书房、游戏以及和奶奶生活的场景，但我却看到她有些不安的眼神一闪而过。对于原生家庭的一些问题，作为老师，我们只能从语言和生活让孩子感受一些温暖。
八年级期中考试后，我第一时间找她聊天，对于成绩，也绝口不提。她也心知肚明，班级倒数第一，又能怎么样！结束的时候，我还是表扬了她，因为她在年级中进步了两个名次！她马上低下头，又一次涨红了小脸，无措地啃着手指头！
当天晚上，雨同学第一次主动给我发了一条信息，很长：老师，这次期中考试给了我重重的一巴掌，说实话，我从来就没有认真学习过，静不下心来，一直很浮躁，课堂上基本上没听过，下课更没有复习和预习，回家后没有好好写作业背书，总是磨蹭到深夜才开始动笔，下个作业帮就行了。很多时候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在忙什么。老师，请相信我，您说的，每天进步一点点，我相信我会做到……当你觉得迟了时候，就是你开始的地方，谢谢老师！……我知道，这一刻的教育，也许就是诚心和信任！收到信息后，我当即马上回信：我们一直相信你，你每走出来的一步，就是你的努力，你的自信，你必然会创造自己生活学习的奇迹……
一个学期慢慢的磨合，我们漫无边际的聊天，小雨同学张开了嘴巴，也和我聊了不少！我不太清楚这样的结果如何，但我知道，只要孩子开始讲话了，与别人交流了，交心了，也许就是她未来生活的必备。
又一个寒假刚刚开始，小雨同学又闭关了。沮丧的情绪顿时笼上心头，但我明白，教育需要正面反反复复的过程，改变一个孩子绝不是容易的事，她就像是漫长的农作物的生长过程，而且，你还得预备着两手空空的准备。想了很久，拿起手机，给孩子留下重复了好多遍的话：胸有大海，你必宽广；心驻春天，你自温暖！……
随后的寒假，从老师反馈的信息看，小雨同学依然时不时不提交作业，书写和质量依然飘忽不定，不过，从她家长的电话中得知，小雨有时候也会与弟弟妹妹玩一会。
除夕那天，我给雨同学发了条祝福的短信，雨同学马上回复，“老师，祝您新年快乐！”简单几个字，心意了了。我还试着猜测她当时收到信息的时候，是否激动地涨红了小脸！
八年级下学期开学第一天，已经春天了，小雨同学来得很早，看了我一眼，低下头，没有与我打招呼，就与几个孩子打扫卫生了。也许，春天的临近，脱掉棉服，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我们的心里一下就清澈澄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