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修辞角度的语段教学与文本解读
含山县教研室 张先富
《义务教育语文课程标准》在关于阅读教学的建议中,强调阅读是学生的个性化行为,注重培养学生的感受、理解、欣赏和评价的能力,提倡多角度,有创意的阅读。那种给课文分段、归纳段落大意,概括中心思想的格式化阅读教学,已然不符合新课标对文学作品解读与教学的定位。但阅读教学又是学生、教师、文本之间的对话过程,因此,阅读教学应关注学生个体阅读的心理过程,对语言作品要按部分“停下来读”,为学生留下阅读的时间和思考的空间。这样,我们就对语段教学要作重新的审视。
语段是语篇阅读的起点,语段的分析是训练和提高学生思维能力的有效途径。张志公先生强调重视段的研究,指出“段”具有结构上的相对独立性和完整性,一段是一篇的具体而微。重视语段的教学从根本上来说,与从整体感知到文本的细化、深化阅读是并行不悖的。本文着重从语段修辞的角度谈文本解读。本文所指的语段,既可独立为自然段,又可作为段落的构成材料,是由句子过渡到篇章的桥梁。
一、语段教学内容确定的依据
在文本解读过程中,语段的选择就是细化阅读的选点,选准了语段,就是选好了“点”。而语段的确定,应从两个角度来把握:学情和文本。
一是根据学生的学习情况确定难疑段。阅读教学其中之一就是生与文本的对话过程,那么分析学生理解课文的障碍点,应是教学设计有机的组成部分。因为学生对文本的解读基于自身的知识结构、经验积累等因素,对文本的解读可能与作者想表达的内容相吻合,也可能是不同的。如进行《散步》教学时,为了深化学生的理解,许多教师都会利用课后探究练习一的问题:“一霎时,我感到责任的重大,就像民族领袖在严重关头时那样”,“但我和妻子都是慢慢地,稳稳地,走得很仔细,好像我背上的同她背上的加起来,就是整个世界”。你能否具体说说这两个句子表达了怎样的感情?学生的回答大都与尊老爱幼、亲情,没有真正领会文本所传达的意蕴,原因是在阅读的大多数时间里,教师带着学生寻美点(景美、情美),而对作者写景的目的,却没有触及,其实这正是学生理解的难点和疑点。写景的段落是全文结构上起着纽带的作用,内容上起着“点睛”作用,即散文的“神”,正如作者自己所言我要表达的是对生命的感悟。
二是根据文本确定重点语段。文本重点段落的确定,不仅要关注文本的文体特征,还要体现作者的“个性特征”,以及文本的价值取向。如小说教学,余映潮老师在《我的叔叔于勒》教学中,对课文中故事的起因、发展部分只进行了简要的梳理,而对高潮、结局部分的阅读浓墨重彩,主要从“故事展开视角、活动场景、情节起伏、人物性格、表现手法” 等角度,提出问题,引导学生围绕语段有针对性阅读,对文本进行最基本、最深透、最前沿的解读。又如散文教学,在鲁迅的《风筝》教学中,教师往往按部就班,从开篇入手,抓住文章首尾呼应作结。陈钟樑老师在教学本文时,选取了中间的几个叙述段落,引导学生对词语、句子的品味,逐一落实每段的内容。学生在这样的阅读中,读出了叙事平实中的波澜,悲哀惊异中的自省。而对文章的第一、二段,以及最后一段,因为囿于文本的多元解读,教师对时代背景作了介绍,并没有对本文所传达的情感作深度的解读,而是让学生自己感悟。上述教学呈现出在长文短教、深文浅教中语段选择的重要性。
二、语段教学的内容及教学策略
语段的特定信息和情感传递与语段的艺术构思存在密切的关联。语段组合的修辞规律和方法使语段分析超越了语法、逻辑的分析,而进入了修辞效果的鉴赏角度。因此,语段教学应关注文学作品的内容要素和形式要素两个维度。
1、 语段组织与文本意蕴
文学意蕴的理解是文学鉴赏的旨归,一切文本的解读都指向文学意蕴的理解。在文本中,往往出现了强调分段的现象,就是把本该属于一个语段中的一个或多个句子,甚至句子成分,拆解出来,安排为各自独立的自然段。这种特殊的分段形式,“将欲强调的信息单独成为一段,以其空间位置上的相对独立增加其语义上的重量”,以更好地传递某种言外之意或某种情感。以《项脊轩志》为例,这篇文章在《归震川集》里本不分段,收在教材里就分段了。其中,“余既为此志”以下,是作志以后的追加附记,而“庭有批把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一句本是这附记的结句,在教材中却自成一段。“在论理上原不必独立成一段,但独立成一段,情味较强。”(叶圣陶、夏丏尊语)流露出作者对妻子深深的怀念。起到了不言情而情无限,言有尽而意无穷的表达效果。而《安塞腰鼓》中,共有29个自然段,其中属于强调分段的有15个,而大多数段落运用了排比与比喻的修辞手法,从节奏、速度、力量、气势各个层面把安塞腰鼓的现象生动地展现在读者面前,使行文更显简约、疏放;同时,对自然段划分的均衡美也发挥了有效的作用。
2、语段组织与修辞运用
修辞是形成文学语言审美性的重要手段,因此,辞格常用作语段的组合手段。同时,修辞层面的解读也是文本语言解读的一个重要方面。特别是多种辞格组段的和谐运用及其表情达意的效果。例如①南国之秋,当然是也有它的特异的地方的,比如廿四桥的明月,钱塘江的秋潮,普陀山的凉雾,荔枝湾的残荷等等,可是色彩不浓,回味不永。比起北国的秋来,正象是黄酒之与白干,稀饭之与馍馍,鲈鱼之与大蟹,黄犬之与骆驼。(郁达夫《故都的秋》)本段运用了比喻和对比手法来组段,从整体上看,前句和后句在内容和情感上形成了对比;从局部看,后句的四个比喻句具体地解说了前面所叙说的观点:南国之秋色彩不浓,回味不永。同时,这四个比喻句都带有明显的对比色彩,衬托出北国之秋的特点。作者对北国之秋的留恋和向往之情尽显无遗。例如②:朱自清的《春》,作者在写春花时,一开始就用拟人的手法(“你不让我,我不让你,都开满了花赶趟儿)写出了春花的争相开放,争奇斗艳,勃勃生机,从中透露出作者的喜爱之情。接着运用比喻(“红的像火,粉的像霞,白的像雪”)用火、霞、雪作比,形象生动地写出了春花的五彩缤纷,斑斓绚丽。最后一句,“像眼睛,像星星,还眨呀眨的”,既用比喻,又用拟人的手法,生动传神地写出了野花散落在草地上的情形,写出了春花的神态,如孩子般的顽皮与天真无邪,从中透出作者与春天的亲近之感。
3、语段组织与文本章法
“一段是一篇的具体而微。”也就是说,从段落中可以窥见篇章组织的思维和技巧。对于叙述性语段,可以从叙述顺序的安排来看是否运用了倒叙或插说,形成奇正相生的结构形式。奇正相生的结构指“奇”与“正”相辅相成,互相转化的结构形式,具体表现为按照一定的逻辑线索叙事、抒情时突然被打断,插入另外的事件,最后再回到主事件、主线索。这样的结构可以增大作品内容的容量,情节的一波三折还可以增强作品的吸引力,另外,作品在表情达意上也更加含蓄委婉。如宗璞《紫藤萝瀑布》:①这里除了光彩,还有淡淡的芳香,香气似乎也是浅紫色的,梦幻一般轻轻地笼罩着我。忽然记起十多年前家门外也曾有过一大株紫藤萝,它依傍一株枯槐爬得很高,但花朵从来都是稀落的,东一穗西一串伶仃地挂在树梢,好像在察颜观色,试探什么。后来索性连那稀零的花串也没有了。园中别的紫藤花架也都拆掉,改种了果树。那时的说法是,花和生活腐化有什么必然关系。我曾遗憾地想:这里再看不见藤萝花了。②过了这么多年,藤萝又开花了,而且开得这样盛,这样密,紫色的瀑布计划遮住了粗壮的盘虬卧龙般的枝干,不断地流着,流着,流向人的心底。流着,流向人的心底。在描述“我”被紫藤萝的香气陶醉时,由副词“忽然”自然转接,插入“我”对十多年前家门外那株紫藤萝的回忆,并与眼前茂盛的紫藤萝对比。这样的结构安排,从内容上看,从空间的描画转入时间的回顾,拓宽了作品内容的时空,增加了作品的容量;从主题看,让人在紫藤萝的命运回溯中感受历史的沧桑、人生命运的浮沉与时代兴衰,升华并拓展了文章的主题。从审美效果看,这样的结构打乱了读者的阅读期待,避免了平铺直叙、一览无余的满足感,使文章显得更含蓄婉转,令人回味咀嚼。对于议论性和抒情性的语段,可从表达方式的直接与委婉、笔法的贬抑与颂扬来看语段的组织是否达到了抑扬顿挫、迂回曲说的修辞效果。
从修辞的角度,以语段为切入点,既可探究段与段、段与篇之间的联系,又可进行语段内部的研读。为理清文本思路,深化文本解读提供了平台。 本文发表于《中学语文教学参考》(初中版)2015年第1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