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水流年与君度
我至今仍记得我拥有的第一本书。一本小小的不过数十页的诗集,巴掌大小,印着花花绿绿的图案,是父亲给我的礼物。那时父亲在云南读研究生,我只有在节假日才能见到他。翻花第一页,便是白居易的《野草》:“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这是我背下的第一首诗。那本书余下的部分,我或许背过,又或许没有,总归是全然忘却了。只有那"野火烧不尽”的顽强在我心中生根、发芽、抽枝,直至蔚然成林。
八岁时,父亲又回到小镇上,重新作起了一名普通、平凡的小学老师。他开始为我借书,从《列那狐的故事》到《王子与贫儿》,从《金银岛》到《汤姆叔叔的小屋》,从神农氏到辑辕氏,从谢安王导到东坡易安,美好与丑恶,荡气回肠的历史故事,令人发指的人口的交易,在我心中勾勒出人性与世界的光明与黑暗。我摸糊地感受到我存在的世界似乎存在对立的两面,而社会引导我们向善
九岁时,我又接受了一样同样意义非凡的礼物。舅舅从北京带回来的一摞书,其中有一整套的青少年版百科全书、《十万个为什么》以及一本彩绘版《红楼梦》等等。可以说,那时的我是整个班上唯一拥有《十万个为什么》的学生。它启迪了我对科学的思考。为什么天上有那么多星星!为什么夏日夜空的星星比冬天多?那是一个崭新的世界。
而我与《红楼梦》的不解之缘也起于那个夏天。人物不全,情节残缺,以我现今的目光看,那本书可谓一无是处。但是,它依然凭借那强大的感染力震撼了我,它在我的精神上引起一种震荡。我如今已经记不清那本书的具体内容了,只觉得美与悲哀。我对林黛玉的爱,起于那时。我曾在小时候一篇习作中这样介绍自己:“我是一个林妹妹式的人物。”
后来上了初中,外出求学。当时我念书的初中是县城最好的中学。可巧班主任又是语文老师。她虽不强制我们读书,却一直鼓励我们尽可能多读书。我开始读托尔斯泰、巴尔扎克以及狄更斯。我对他们及他们的作品只有一个感受:
厚重。 那种历史与时代的厚重感。
但更为重要的是,.我终于完完整整地通读了一遍《红楼梦》。后来再读《红楼梦》就是中考以后了。中考失利的我整日宅在家中,也不想出去玩,于是开始读之前一直不愿读的《战争与和平》、《巴黎圣院》,除了读书我什么也不做。我的心情却在吉普赛女郎与娜塔莎的歌声渐渐平复了。而父亲又为我购买了一套八十回的《脂砚斋重评石头记》,这次,我没有再沉溺于黛玉的哀苦,我愕然发觉,《红楼梦》中的每一个角色,尤其是女性角色,都是如此的不幸。她们各有各的难处,也各有各的性格,这是我第三次阅读《红楼梦》才终于体会到的。
书于我,完竟是什么:即将成人的我依然无法回答这个问题。我在读书,抑或是,我在构建自己的世界。但不管怎样,我在成长。我仍然会读《复语》、《雾都孤儿》一类的书 ,即使我已经读过。毕竟,经典是要用一生去回顾的。但我渐渐转向政治学、宗教以及一切的至高准则----哲学而关于书籍的存在,这个问题很长,可能需要我用一生慢慢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