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人也而有斯文也
——读张烈鹏诗文集（一）
万廷瑞
我一直是个童心未泯的家伙，最可笑的爱好之一是直到今天还喜欢看外国动画片。经常相聚喝酒吹牛的玩伴，就是师范毕业的那一届同学，大家无拘无束相互打趣最是亲密随意。我家老婆说我们的特点是，一个个都有点天性烂漫、我行我素。可能是因为我们初中毕业就考取了霍邱师范，大家十五六岁就有了当时极为难得的“铁饭碗”保障，每月上面还发给生活费近20元——那时候一个青年工人月工资也只有三十块左右——绝缘于那个年代贫寒子弟高中生活的困顿压抑，躲过了录取率仅有百分之一二的高考残酷淘汰，可以各展所长，轻松学习，少年人风花雪月无拘无束的天性得以留存，基本“野生”状态，当然乐观待世。悠悠卅载，物换星移，难移天性虽遭世势人事的雕琢有些面目模糊，不过内在心态基本内核如披沙见金般依然故我。
时至今日情趣盎然依然烂漫的就有老同学张烈鹏。形而下者，同学小聚，推杯换盏，他与另一同学臧旭东插科打诨，大家嘻嘻哈哈，气氛分外活跃；形而上者，他公务而外，居然今年出版了两本文集，一本是散文集《梦中的家园·遥望》，一本是诗集《梦中的家园·遥寄》。大作出版，当然会赠我一套，廷瑞捧读之余，为老友字里行间难得的那份诗情画意而欣喜、感慨。“大概每个人都曾经有过做诗人的一段经验。在‘怨黄莺儿作对，怪粉蝶儿成双’的时节，看花谢也心惊，听猫叫也难过，诗就会来了。但是入世稍深，渐渐煎熬成为一颗‘煮硬了的蛋’，散文从门口进来，诗从窗口出去了。”（梁实秋语）写诗大都是青年人的专长，入世较深年龄渐长的人，很难保有一以贯之的唯美“诗心”，为文渐显“老辣”而失去了天真烂漫之趣，而在烈鹏文集里，我却看到了这难能可贵的诗情画意。何以如此？我想可能是烈鹏老友的美好人生成就了他唯美的文字，换成文绉绉的说法，所谓斯人也而有斯文也！
烈鹏我们1981年考入师范，那年他14岁，是我们班同学年龄最小的两个人之一，这个年龄能战胜如林强手以高分考取，天资聪颖自不待言。他当年坐在第一排我们班仅有的两位女生旁边，只是个帅气而白静的大男孩。我们最喜欢的体育课上，大家跳马基本都是一跃而过，他却磨磨蹭蹭视为畏途，惹得我们哈哈大笑。没想到元旦节班级联欢晚会，大家会的乐器多是口琴，他却给我们有模有样的演奏了二胡曲《良宵》、《江河水》，一招一式很见功底。大家都很喜欢这个面如冠玉一团孩气没事就跟着我们屁股后面转悠的同学，每次作文课，他和罗厚平等几个人的作文基本都是老师表扬的范文，张诚接等老师也很喜欢他。因为作文好，口才不错，更可能因为长的帅气，有一年还代表学校到六安参加即兴作文演讲比赛。
虽然跟我们班大多数同学一样，他也出身于一个贫寒的农家，但在家里很受宠爱。刚考取师范那年中秋节没放假，烈鹏父亲怕孩子过节孤单，居然从老家龙潭骑自行车跑了120多里，专门来陪他过中秋，还特地带来了一大包散炮仗，给我们带着他到外面去放来玩玩解闷。1987年暑假吧，我和王秀江到他家玩，他家就在龙潭街道边，他那时在龙潭中学教书。我们没事到他家周围田野里散步，我问他他家田是哪几块，他一脸迷茫的说他根本不知道，原来他们姊妹三个，爸爸妈妈根本不让他们下田帮忙干农活。虽然生长在贫寒的农家，但一直受到家中亲人的呵护甚至有些溺爱。记得他调到县委办公室任秘书那一年，他的岳父还专门在家中摆了一桌酒席，请我们几个在城关工作的同学，目的是“没事带烈鹏玩玩，照顾一下这个小弟弟”,彼时烈鹏已到一米八零的个子了。
烈鹏毕业后在老家龙潭中学教了六七年书，如果不是1991年调到县委任秘书，他绝对是个非常出名的语文老师，从1987年起开始陆续在教学杂志和其他报纸杂志上发表作品，一直笔耕不辍。一般这些“不务正业”看不见经济效果的事情，自身就难以坚持，还要遭到老婆大人的反对，烈鹏太太不但支持他，还当起了他诗文的第一读者加以评点。烈鹏太太和我家老婆大人都昵称“蓉子”，她俩也是“酒友”——年轻的时候可以喝几杯，小聚的时候，她俩合在一起对付某个同学，喝到大家东倒西歪嘻嘻哈哈。烈鹏以前酒量欠佳，太太倒是给他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就可以躲在一边给儿子帅帅讲故事了。所谓“多年父子成兄弟”，他对孩子也摆不好做父亲的架子，大一点之后，孩子帅帅也经常嘻嘻哈哈开老爸的玩笑——帅帅如今已经在上海大学读研究生两年了。
……
正如司马迁评价屈原“其志洁，故其称物芳……”——屈原志趣高洁，他诗歌中称引的事物也是芬芳的，喜欢列举美人香草。正因为烈鹏天资聪明性格随和，再加上长相帅气儒雅，一直受到老师的青睐，同学的欢迎，包围在亲人们无微不至的呵护之中，所以他的诗文也充满着梦幻般的唯美情调，浓浓的亲情和友情，家乡的风情和美景，故土的民众和命运，这些为他的诗文所关注的主题，也是题中应有之义。人生顺遂的烈鹏，上天把那么多好运都加到他头上，用我开玩笑的话说，上帝就是他表哥，他的诗文有一种赞美诗般的田园牧歌风格也算应天顺人报答上苍好意吧。
在俗世评价的坐标系中，偏于霍邱一隅，烈鹏现在可算功成名就；在自我精神世界的认同坐标系中，烈鹏有自己的精神家园可以悠游赏玩，人生如此，夫复何求？据说，人生的阅读，有一定的循环阶梯，由诗歌而散文而小说而周而复始，烈鹏游刃于三者间而乐此不彼，为官而不失本真之气，为文而多有烂漫之心，可谓洞明世事而快然处之之真正智者也。烈鹏老友也写了不少小说，他说以后也会结集出版，廷瑞静待其成，届时先读为快，何乐如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