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在指缝间飞逝,年轮在眉眼中辗转;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容华若桃李顾盼神采飞。
-----------题记
四月的和风卷着春花的芬芳,探入窗棂,又灵巧转身,轻抚过她的发梢,托起黑发中几缕银丝,在暖阳下折射着温婉柔和的光。是花儿香吗?还是她笑得甜?南方独有的醉人的软糯气息幕天席地。轻嗅一点,便柔了眼波,暖了心。
她以那呢喃吴语轻哼着什么陈年的曲调,躺在藤椅上翻着那不知翻了多少次,却被无比精心呵护的,连书角都无丝毫破损的相册。
第一张,娇嫩嫩的脸蛋,红艳艳的灯笼,一根朝天辫一如她当时的心情,清逸飞扬。一手捂着耳朵,一首提着鞭炮,满脸期待却又害怕鞭炮的声响,小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眉间朱砂,启智明德,在她如雪的肌肤上那一点丹色,好似雪地一红梅,娇艳无比。是啊,黑白的照片。可她脸上甜甜的笑却跃过时空,将那久违的色彩带入每个观赏者眼中心里。一眼,难忘。
第二张,乡间的路上荒草枯黄,潮湿的泥巴沾满裤脚。她独行在田野中,没有蝉声作伴,没有清风送行,只有从她额头滚落的汗珠,无言地浇灌着路边的植株。家里并不富裕,父母生养了六姊妹,还要赡养两方的父母,她是长女,是大姐,苦活累活一人包揽,泪水汗水往肚子里咽。好不容易自己找了份工作,欣喜地告诉父母,却只接到父母打包送来的,简陋的不能再简陋的,只有一床半旧不新的棉被和最基本的一点生活用品的行李,以及那句托人捎的话"别忘了每月工资往家里寄点,弟弟妹妹还要交学费。"清瘦的脊梁背负着轻轻的行李和重重的责任,她在乡间田野中亦步亦趋,抬手抹去的是汗还是泪呢?"我是姐姐啊,我应该的。"默念着那让人心疼的话,她笑了笑,继续前行------路还很长,人生不长,哪来时间悲伤?含苞待放的年纪啊,却不得不收敛花瓣提早凋谢,为下一茬花儿埋入泥土,充作养分。躺在冷硬的石板床上,是床凉,还是心凉?唯有两行清泪悄无声息地落下,晕染开来半点忧伤。
第三张,强势了半生的她,从来都把自己当男人使,抛却了江南水乡的绵软,披上了命运锻造的坚硬铠甲,在生活的道路上披荆斩棘,养了家糊了口。此刻,却娇羞地,生疏地,有点不适应地靠在男人肩头,面上红霞娇艳欲滴,眉眼弯弯美艳动人。那是她的初恋啊,那是他们的结婚照。那青涩的男人就是我爷爷。那个时候的爱情啊,没有烟花绚丽夺目,没有玫瑰浮华艳丽,没有楼下摆蜡烛、楼上挂横幅的浩大声势。有的不过是路灯下相偕走过的一段青葱岁月,柴米油盐中流淌的柔情蜜意,和那仅我二人知的细小甜蜜。她裙摆上的并蒂莲灼灼开放,花香仿佛缭绕着观者心间。一如并蒂莲那生生世世一双人的忠贞不移,勿忘初心,他们的爱情啊,美好的就像小姐绣花枕边的话本子,说书客唇齿间流转的才子佳人,令人羡慕,可遇不可求,可念不可说。
循着花香,溯流回到眼前时空,她不知何时已酣然入睡,手中的相册却牢牢握紧,不肯松手,仿佛一松手,美好的回忆就会悄然溜走似的。额上道道沟壑间填满了餍足的笑意。江南的烟柳、鸟雁的啁啾、和暖的阳光、锦簇的春花和花中椅上的她翩然入画,"咔嚓"将这独一无二的景致摄入心间。是花儿香吗?还是她笑得甜?南方独有的醉人的软糯气息幕天席地。轻嗅一点,便柔了眼波,暖了心。
风光淡迤,伊人浅笑,惊艳了时光,温柔了岁月。我亲爱的奶奶,时间带不走你的容颜,你的如花笑靥,洗尽了铅华,长留在我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