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毕业了
不要说再见,再见不过是不再相见。
——题记
我时常走到教学楼最东边去看那棵合欢,希望它早些开出柔软的花朵来,然而这一季到底没有等到花开:放假了。如果说特地跑去学校看花,那就太矫情,姑娘我怎么说也是条汉子做不来那事。
晚上五班学生拉我进了班级群。(其实我一早就建了个群准备高考完拉他们。)初始,班级群的名字叫做“青春失乐园”。
“青春”这个词,我现在都不敢用了。
昨晚收拾衣柜翻出来一套衣裙:短款大翻领白衬衫,白色百褶裙,S码的套装。2008年8月初到晓天中学穿的就是这身。现在呢,我在一中的这一届学生都毕业了。我的衣柜里多出了各色长裙、连衣裙、短裙、旗袍,却再没有一件那样的百褶裙。
照镜子时自以为没什么变化,但对比以前的照片就会发现都变了,连微笑的方式都不一样了。
每经历一场离别,人就成熟一分。不过我不喜欢告别,不喜欢说再见。我只想以一节完整的课来作为告别。
在我心里,所谓再见就是再也不见。所以我讨厌这个词,包括QQ和微信上那个表示“再见”的小头像。
所有的散场中,高中毕业最感伤。小学时太幼稚不懂离别;大学时太世故,不想懂离别。高中毕业是能让人暗自落泪的,并且时间愈久想起来越悲伤。
2004年7月,我从舒城一中毕业。11年后我仍然清楚的记得自己从学校回来的那个下午所有的事情。我在房间里把书和试卷一本本一张张擦了一遍,整整齐齐地摆放好。忽然,觉得分类的方法不对,应该按科目分类,于是又整理一遍。还是觉得不对,按自己喜欢的程度分吧,又整理一遍......最后,我拿了几个大袋子把书们全塞进去,扔到阳台角落里,连闹钟都扔了。
高中时我语文成绩最好,最喜欢语文老师,觉得他呆萌呆萌,(当然那时候不流行这么夸人,呵呵。)特别亲切。数学成绩最差,三年没有考及格过一次,几乎每次考试后都被大蔡叫去训话,因而最不爱数学老师。尤其是他板书时翘起的兰花指最讨厌。我的目光常常为那兰花指所吸引,一恍惚已经不知道他讲到哪里了。(好吧,我承认,不恍惚我也听不懂他讲到哪里。)不光老师,学校里的各种都能挑出毛病:桌椅太破,饭菜太差,校服太难看,学校订的资料书是盗版。某个同学发型好难看......后来,所有这些当年骂过的都觉得很留恋和可爱,有时候竟然觉得数学老师的兰花指也是极其妖艳的。后来只要听到有人说一中不好就有一种拍案而起大吼一声:“你特么再说一声试试!”的冲动。大一中,要骂也只能我们自己骂,哪里能够让别人指手画脚。
2012年,我从晓天中学回到母校。我是10月28号才从晓中离开。我临走前一天才告诉学生第二天就要走的消息。学生几乎不相信,有些女生明白过来立刻就哭了。我什么都没说,转身就走了:我不想当着学生面哭。
我教过的每一个班级我都全力以赴,每一个学生在我心里都一样可爱,包括少数特别调皮的学生。因而大部分学生跟我很要好。后来很多学生追问:“老师,你为什么要走?”我只好告诉他们:“等你们长大了,就懂了。”
晓天中学2014届两个班学生我虽然没有带到毕业,但临走时总算对他们有所交待。不少学生现在时常在QQ上有联系,已是十分欣慰。我现在已经不能叫出他们每个人的名字,但我非常清楚地记得那一年多他们调皮又可爱的样子。
我最抱歉的是晓天中学2011届四班、六班的学生。我教他们到高二下时休了产假。当时以为休一学期回来还能接着带他们,送他们高考。结果,我当时状态不好,休了一年,连跟他们告别都没有赶上。特别是2011届四班的学生,他们是我和老刘带的第一届,感情特别深。老刘是班主任。2009年,老刘离开晓中,学生们不知所措;2010年,我不辞而别......后来,回校上班了,我时常在校园里左顾右盼,总觉得他们会突然从哪个角落里蹦出来,喊“老师,老师......”;至今想起老刘离开晓中后他们对我说的话都心酸,他们说:“老班不教我们了,不过还好,语文老师还在......”期末的时候,学生们给我打得分超过了他们当时的班主任。可是我呢?前几天,他们班长来看我们,说起当年,小孩感慨万千。其实他不知道,我心中十分愧疚。
2015年6月4日,一中2015届学生离校。他们是我到一中的第一届学生。
我2012年10月底才到一中,从同事手中接过这两个班。六班之前的语文老师极有才华,写得一手好字,学生对他极其喜爱。五班之前的语文老师是位美女,学生自然更是喜欢。我这一来,竟有一种“横刀夺爱”的感觉,一出场就扮演了尴尬、令人生厌的角色。
五班孩子们比较内敛,“非暴力不合作”:上课不配合;六班学生则很爷们的在周记里流露出对我的出现的不满。
2012年,距离我大学毕业已经四年,在那四年里我一直是学生们极喜爱的语文老师,突然给我来这么一下,确实很伤。不过,我还算能沉得住气的,我不动声色以我的方式“润物细无声”。
到文理分科时,竟然有好几个学生来跟我说“老师,我去别的班好舍不得你。”顿时,我有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觉。
到了高一下我与两个班学生相处得很好了,越来越多的学生告诉我喜欢我上课的方式。终于,我又找回了之前四年的感觉。我看他们每个人。都觉得十分可爱。
三年五班是个表面很平静其实个个内心都很活跃的班级。比如某磊,上课时看似严肃认真的不得了,但只要提问喊到他,也不管会不会,先笑一个“花枝乱颤”。(这词用在这里固然不恰当,但我觉得没有任何一个词能更形象的形容他的样子。)
还有倔强又个性的某香;一丝不苟的某婷;一本正经(其实是装的,呵呵)的某岸,文艺小愤青某生;体育腹肌男某钥、某超、等等......都是极可爱的。
三年六班是个表面很有活力其实个个内心确是很有活力的班级。上课时气氛从未沉闷过。我多少次暗自庆幸自己是条汉子,不然还镇不住他们。无限插嘴的某嘴和某胖;似乎从未睡醒过的呆亮;好像总在沉思的某成。(这厮总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现在想想大概真是装的,骗了我这么多年!)自认为很帅其实只是很聪明的某杰;油嘴滑舌的某法海......都是极可爱的。
这是我带的最完整的一届,我对每个学生都印象深刻。在这飘洒着忧伤的离别季,我还是想说一句:嗯,后天要认真答题,作文给我写够800字,别跑题。好好考,不然别看你毕业了,我照样掐死你!
青春不散场。在心里的,总也忘不了;忘记了的,你我无缘。
师徒一场,同学一场,不解之缘。
不说再见,只言祝福,祝我所有的学生前程似锦。
2015年6月5日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