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教师对学生抱有这样的假设:他们既不读书,也不爱读书。因此,整本书阅读不要侈谈“读懂”,千方百计“哄”学生读下来就功莫大焉。应该说,这种想法反映了语文教育的现实困境和尴尬处境,学生阅读量和阅读兴趣普遍不高,也是客观事实。但阅读毕竟关系到青少年终身发展,母语教学不能随俗俯仰,要有登高望远的情怀和迎难而上的勇气,仅仅把“读过”作为教学目标还远远不够,更要强调“读懂”、“读透”。
以四大名著而论,何谓“读过”?“读过”是碎片知识的浅表记忆。知道关羽卧蚕眉、丹凤眼,骑赤兔马,提青龙刀,过五关,斩六将,如是种种,是为知识。出身不及马超,力战难敌吕布,大意失荆州,引彝陵之败,后世何以尊为武圣?则说不出所以然来。“读过”是浮光掠影的模糊体验。大荒山无稽崖青埂峰上的顽石幻化成通灵宝玉,在温柔富贵乡走上一遭——曹雪芹假托神话的叙事似有深意。但通灵宝玉究竟和贾宝玉关系如何,全书中作用如何,于主题有何意义?则一问三不知。“读过”是茶余饭后的戏谑谈资。托塔天王叫晁盖,林冲绰号豹子头,潘金莲毒死了武大郎,鲁提辖拳打了镇关西……情节越奇,口味越重,记忆越深。逢人便讲,兴趣盎然,似有“学问”傍身。看似怯弱的林冲何以担得起“豹子头”的称号?托塔天王为什么不在天罡星之列?这些问题则懒于深究。
“读过”本无错。休闲阅读,开卷有益,读书就比不读强。在语文教学中,“读过”也是“读懂”的基础,没有知识和体验,何谈深度理解?但“读过”和“读懂”毕竟不同。毫不夸张地说,做好文本分析,实现“读懂”的目标,是语文教学的关键所在,是语文教师的核心价值。当然,何谓“读懂”,本身就是难解之谜。对文学、文化作品来讲,“读懂”更是含混模糊,莫衷一是。学界当前普遍的观念是,读懂不是获得某个结论性知识,形成标准化的答案,更不是陷入“还原论”的泥淖,非要追究作者原初的创作素材和动机。“读懂”与否,关键在于能不能确立读者自身对文本的“解释性理解”,并用自洽的逻辑讲说出来。故“读懂”内隐为缜密的思维,外显为畅达的言语,以“读懂”为目标的整本书教学,有利于借重经典名著这块厚实的土壤培养思维品质,也有利于同步训练语言表达能力,使学生底蕴丰厚,见识过人,言语可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