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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农村往何处去?
作者:陈永刚 发表时间:2020年6月02日 浏览量:0 分享到空间
一,我的记忆,我的村。
我是正宗的农村孩子,父母都是农民,父母的父母也是农民。生于1977年冬季,1995年夏天第一次坐火车赴上海读大学后离开村子。工作后因为父母一直在村里住(母亲2003年去世),哥哥、姐姐都是农民身份(都不务农了已经,但是家在老家),所以每年都回去一到二次。故此,我可以说对农村有一点了解。
我的村子是江西东部的典型农业村,人均水田二亩左右,山林若干(山林贫瘠,没有收入),二百户左右人口,全村都姓吴,村里男人除入赘及二个外来户之外其他全部姓吴。这种单纯的种姓足以说明这个村子的保守与封闭,任何外来人口除非愿意"嫁"一个吴姓女人并让自己的儿子随母姓吴,否则,不可能在这里谋得立足之地。
因为封闭,田多、水好,这个村子以前很少有人向浙江人那样外出讨生活,离开村子的一是读书,再就是当兵。读书者,比如我;当兵者,比如我堂伯父(参军到了台湾)。
我在上大学之前一直帮家里做农活。除了寒暑假,农村学校还有农忙假,就是农忙时学生都回去种田,小学的老师也要回去种田,他们都是兼职教书的农民。这些代课的农民教会我们认字以及简单的数学,他们大都很凶,会打,下课后不是回家种地就是聚在一起打牌。只有一个女老师,现在有八十岁了,她教书很认真,对我们很好。
种田是很辛苦的,所谓日出而做,就是还没睡醒就要出工,边走路边打瞌睡;日落而归,就是天黑了又饿又累还要把白天收获的稻谷拖回家,一个平板车,父亲在前面拉,我们兄弟在后面推,上坡下坡,上坡下坡,脚底发软,蚊子以及一种比蚊子更小的虫子一片片的在头顶盘旋,嗡嗡作响。白天收完稻子,父亲还要熬夜去放水,夏天水很紧张,不看着就被别人抢了,没有水,第二天犁不了田,也就插不了秧。文人笔下的耕作都是浪漫的,可能他们那里田不多吧。
辛苦的劳作并不能带来多少财富。那时候农民收入来源很简单,卖稻谷,卖猪,部分人农闲时做手艺赚些外快,比如我父亲是裁缝,我舅舅是竹篾匠。我小学在本村上学,初中是一所镇中学。初中大部分学生都是乡下来的住校生,我们都自己带稻谷去换粮票,学校卖饭不卖菜,因为没几个人买得起菜,大家都吃家里背来的咸菜。条件好的,每周多吃几个包子馒头,私人老板那里买点青菜或芋头汤而已。我因为父亲身体不好,母亲也生病,更穷一点,不过,差别也不大,不过每周比别人少吃几个包子馒头吧。
种田很苦,卖粮更苦。那时候,粮食只能政府统购,拉过去,他们要验水份,水份多了,拒收,得晒干了再送,夏日炎炎,这是很烦人的事情。更烦人的是,有几年卖粮不给现钞,开白条,但是开学要现金交学费,买化肥要现金,得找熟人尽快把白条换成现金。开白条收粮,党国这生意做的.......
那个时候,农民还有义务劳动,现在的320国道余江段,就是我父亲他们去修的。除了修路还要修水库,没有工钱,义务的,饭菜都要自己带。领导人喜欢说,这么好的人民。确实挺好,好一伙奴隶。
说说人。农村的人总体来讲比城里人单纯,你也可以说是头脑简单。但是,农民不是憨厚的等于号。一花一世界,一个村子也是一个世界。村里有人厚道、勤劳,有人好吃懒做、好赌、好偷,有人本份,有人蛮霸、乱搞男女关系、刻薄、嘴巴长。村里有的家族家风温和,有的蛮恨,蛮恨的往往是儿子多,动辄就打。没儿子的就会很低调,也想生个儿子,期盼日后可扳回一局。除了打就是骂,有个女的,特别喜欢骂,少了一根鸡毛,她都要拿把菜刀,拿个砧板,边骂边用刀剁砧板,死老婆、死崽,村头骂到村尾,仿佛与人有S父之仇一般,有时候能接连骂三天,每天晚饭前后出动。还有个女的,跟同村一个光棍好上了,问题是,她有丈夫小孩,一开始偷偷的,后来光棍竟吃住在她家里,三个人一同下地种田,和谐的难以想象。我常想问他们晚上怎么睡的。男的好像都去世了,不该再讲他们坏话,罪过。本份者,如我母亲,尽管脾气爆,但不会骂人,没事不在田里就在家里,不生是非,不参加村妇们的嚼舌头大会,家里扫的很干净。我有一个堂伯母,也是很和善,我们夏天光脚踩到刺,她总帮我们用针挑出来。今天想起来,仍觉温馨。村里象我母亲、伯母这样的妇人居多,那两个是极品。但是,正如班级里总有逃学的孩子,这样的极品在村里也是代代都有,永不绝种,这很奇怪。还有刻薄,有一次一个邻村妇女见到读高中的我,假装惊讶:啊,这是某某的儿子啊,几年不见这么大了。末了加一句"感叹","弯弯竹鞭也会长直竹笋哦!"竹鞭就是竹根,都是弯弯曲曲的,弯弯竹根会发竹笋,生出竹子是直的。我的父亲身有残疾,是个驼背,她意思是我父亲不怎样,生个儿子还不错。她一定是自以为高明的,于我听来,却是厌恶透顶。她那幅嘴脸,至今想来都觉恶心。农村这样的毒舌妇也不少。
以上是我对农村的记忆。一千个村庄有一千个模样,一千个人又有一千个记忆。农村于我,有青山,有绿水,有亲情,有怀念,也有厌恶,有贫苦,但,诗是绝对没有的。事实上,农村就是农民谋生存的聚集地,与诗无关,也与乡愁无关,除了你的爷爷奶奶、父母会天天念着你,其他没人会关心你的乡愁。因为他们都在忙着自己庸俗的生活。
二,奔向自由
我写完一,有朋友说我写的过于负面,刘长兄认为有怨气。怨气应该没有。不过,乡村于我,并不都是美好回忆。我不喜欢他们的野蛮、粗鄙、无廉耻、保守。此外,之所以写的"负面",主要还是想尽力描述一个更接近真实的乡村与农民,我不希望将农村诗意化、田园化,诗与桃花源大概只是文人的幻想。事实上,农村的状况一直很艰难。农民呢,我也不希望把他们简单化,他们与城市人一样,有着复杂的人性,善良与狡邪并存。而且,粗鄙就是粗鄙,没必要到农民这就变成粗犷;愚昧就是愚昧,没必要到农民这里就成为质朴。
言归正传,上面我讲了,我们村是一个封闭的农业村,人口流动极少。但是,80年代末起,事情有了变化,村里开始有人外出务工,大批大批的子弟离她而去。这个村庄遭遇了从未有过的新变化。
第一代农民工差不多是现在五十岁出头的人。我父亲65岁,他们那辈人较少出去打工。到底有多少比例的农民外出打工?这没统计过,但是,我认为,二十到五十岁之间的劳力,在我村里,可以用"几乎"来描述。
出去打工是让人羡慕的。那个时候,大部分农民都没出过县城。打工的地方,江西人喜欢去广东、福建、浙江。多是做木匠、裁缝、制鞋或其他电子厂,年龄大的没手艺者会做建筑工。我哥哥、姐姐都出去打工。那时候,没有电话,有时候她们两个月不写信回来,父母就很着急。打工带来源源不断的收入,改变了村民的财富状态,也带来外面的信息。他们说城里人在马路上就亲嘴,说深圳吃一碗面要十块钱,听的我们眼睛都睁大了。出去打工摆脱了父母的监管,男女年青拥有了更多的自由,调皮的男孩子会从外面带一个讲普通话的姑娘回来,也有姑娘跑到湖北去过年。还是小孩的我们对外面充满了好奇,我一些初中同学都念着赶快毕业去城里,他们迫切想要离开山村,奔向自由。
当然,我的初中同学们不会想到打工是背井离乡,不会想到打工是出卖血汗。现在他们肯定知道。打工不是旅游,到外乡讨生活必定辛苦,不止他们辛苦,父母也辛苦,孩子也辛苦。我姐姐、姐夫外出打工,外甥女一岁开始跟我母亲,我母亲去世以后,跟她奶奶,她奶奶去世以后,我给她联系了县城一个住校的小学,小学三年级开始住校,周末到她姑姑家拿点生活费。孩子每年盼父母回家,十几天又走了。个中心酸,只有她们知道。
在打工者队伍里,倒霉的是得工伤的。我村一个木匠手指被截了。一个亲戚在福建建筑工地掉下来脑子受伤。他们是很可怜的,不懂法律,不认识律师,赔不到几块钱。怀着希望出去谋生活,带着一点赔偿,落个残废,凄凄苦苦回乡。如这样的明显的工伤还算好的,我一个堂叔打石头得了尘肺,都不知道该找那家雇主负责,实际上也不可能找得到哪家负责。劳工权益保障的缺失,这是政府的失职。他们是这个国家工业化的牺牲品。不仅流汗还流血。
但是,我们不能因为有这些问题就选择回头,这并不是开放造成的问题,而是新的需要解决的问题。相反,历史将证明,农民可以自由进城务工,这是一件具有巨大历史意义的大事件。农民拥有了进城的自由,拥有了不种田的自由,天南地北的人互相发生交流,人们的见识不再限于一村。除了农民得到财富积累以外,如此大面积的人口迁移与文化互通,整个民族文明都会因此大进步。
江西是个保守的地方,缺乏商业精神。出去打工,聪明者就开始向浙江人、福建人、广东人学习。他们原先是木匠,也学着开家具厂,学着做生意。我很多老乡卖眼镜,开家具厂,服装厂。他们凭借勤劳、魄力、胆量、好学赚到了钱,尽管走在浙江人后面,但是,他们已经迈出了第一步。我常常跟一些开厂子的老乡聊天,他们真是吃过苦的,也很故事。我有一个老乡在海南开店,工商局经常去查他,他就想办法把局长的几套房子地址,小孩在哪里读书,全部调查出来,他把这个清单给局长,然后说,你要GS我,我就GS你。工商局再也不去查他。还有个老乡在上海开店,地痞经常去搞事,有一次他拿两把菜刀就砍出去,她老婆在后面喊,S人了,快跑啊。吓得地痞再也不敢来。他们也去新疆、内蒙古、西藏,再远都不怕。他们是这个时代的英雄,野蛮生长,敢想敢拼,能吃苦。他们再也不是村口那个只会种地的老农。真是让人钦佩。他们赚得比大学生多,我感觉是应该的。凭什么读了博士就应该多赚钱?
我村里还有一个娃娃,他爷爷很穷,父亲也老实,所以娶不到老婆,他父亲就娶了一个J审病女人。他的家境可想而知。他小学毕业,到南昌去拉板车,城里人那时候可能要烧煤球,他给人送煤球,这是最没有人愿意干的事情。可是,他去干,慢慢的他承包了一片居民的煤球配送业务,做起小老板,再后来他又送煤气罐,现在大概是在做食油批发。好几年前,他在南昌买了房子,自己给自己娶了老婆,老家也盖了楼房。他比我小,应该是80后。多不容易!这就是自由的魅力。给人民自由,给他进城拉板车的自由,给他做小买卖的自由,他自然就能创造奇迹。如果有中国梦的话,他们应该是中国梦的典范。而让他们实现梦想的不是其他,仅仅是自由与开放。
当然,打工队伍里学会做生意的只是少数,做生意顺利的更是少数,大部分人是年年月月的苦干,存一点积蓄,供养家庭,回去造个房子,再存一点积蓄,回去给儿子娶个媳妇。媳妇生了,回老家带孙子,顺便种田或县城打工。他们做的很辛苦,在外牵挂孩子,在家又赚不到钱,很无奈。但是,无论如何,总比以前好。七十年代,农民们天天干活却吃不饱饭;八十年代,吃饱饭但几户人共住一幢破屋还是常见的事情,现在村里几乎户户造了楼房,一部分人还在县城有房子。我哥哥、姐姐都在县城有住房,哥哥在县城还有店铺。他们户口在农村,但是不住农村,小孩在县城读书。我的嫂子是县城户口,她嫁给农业户口,这在以前是不可想像的事情。
这就是自由的魅力。它带来很多新的问题,我们要解决它,却绝对不可回头。我们要呼吁给他们更多的自由,更多的平等,更多的保障,而不是回头。文人们不能自己在城市生活,却期望农村、农民仍活在你儿时记忆的农耕时代以承载你的乡愁。李鸿章所谓三千年未有之变局,实际就是农民文明向工业文明进级之变,这一变百年前自京城起,百年后终于传到我村。传统的农业及附载其上之农业文明都将发生裂变,这是趋势。怀旧是人之天性,而趋势势不可挡。你、我,农民终将奔向自由!
(三)出走之后
在没有分田到户之前,我的父母都是属于一个村民小组的社员,她们每天按村干部的计划出工干活。干部每天会吹哨子,大家就集体出工。当然,这些是父母告诉我的,我没有这方面的记忆。我有记忆起,农村已经分田到户,以前村里的农具也分了,牛也分,仓库等生产工具都分到户。农民开始自己管自己。再以后如上文所描述,农民开始外出打工。自此以后,就是村里子弟不断出走。故此,我说,如果要用一个词来概括三十年来农村的变化,那就是"出走",从集体出走,从土地上出走。
出走带来了财富与自由,也带来生产及生活方式的变革。变化方方面面,我只能讲几个我认为重要的地方。
处处楼房。
小时候我们村只有一栋楼房,那是地主家的,木板洋楼,方圆十里也算稀罕。这个洋楼门前有副石刻对联,"得天地纯然之气,识宇宙活泼之机"。除了这个楼房,其他家家都是瓦房,好点或者破点,如此而已。现在不同了,到处是楼房。
农民造房子要大,三层楼,装修可以简单,甚至没装修,但是必须高、大,三层或三层半。因为农村讲究风水,如果并排、前后三层,独你一家二层,那就是比别人矮,被别人压下去,走霉运要。农民的一生就是吃饭,造房子,给儿子娶老婆。有钱就造房子,别的投资不会,也不放心。造房子放心,看得见,摸得着。农民喜欢造房子,城里人也喜欢买房子,都是农民,农民的儿子、孙子。
到处楼房,但是,平时没人住。家里有三层楼,城里打工却只能住三平方米的房子。真是一种无奈。村里三层楼房,每年回去住十天,除了过年,没年轻人,没人,死气沉沉,但是,却到处是楼房。繁华与萧条并存。
需要声明一点,农村处处楼房,并不是说村民已经很富裕了。造房子是他们一辈子的事业,父母子女打工,拼起来就造个房子,如此而已。
学生没了。
村民都在城市打工,村里剩下的就是老人,少数妇女,小孩子。小孩也都是小小孩。我们村原有一所小学,学生几十个一年级,但是,前年我回学校看到四年级五年级合在一起就四五个学生。部分人把孩子带到打工的城里上学,部分人把孩子放在县城读私立学校,部分则是县城买了房子,县城上学了。用我父亲的话说,但凡有点本事,总要想办法不让孩子在村里上学。村里学校老师还是以前的赤脚老师,他们转正了,但是,转正不过就是个手续,原先是农民转正后还是个农民。在这里读小学,初中没办法跟上。望子成龙成凤,这个心,都一样。孩子留在村小学就是混日子,熬完初中,出去打工。
村里就剩下老人,过年还热闹,国庆回去,晚上都有点不敢出门,黑漆漆。原先不是这样。这个村就快成养老院了。缺乏生气,看不到希望。都是老人,何来生气呢?人少,我感觉正常,这是农民自由选择的结果,是人民币引导的结果。农民不再是只能困死在土地上的奴隶。
牛没有了。
在我没上大学(我95年上大学)前,村里两到三户共养一头牛,整个村大约一百头牛。牛用来耕地。整个村有一二部拖拉机,拖拉机不耕田,只是帮忙拉粮食到城里卖,或者拉石头造房子。除了牛之外,其他所有的农活都是人工作。这种原始的作业方式一方面是因为江西丘陵地带,机械进不去,但是,这不是主要原因,主要还是因为人多田少,人均二亩左右的稻田根本养不起机械,如果都是机械,人就没事情可干。还有,购置机械也需要资金,那时候农民没有资金积累。
后来村民都外出打工了,劳力越来越少,有些不愿意出去打工的人,他投资买拖拉机耕田,帮别人耕田赚钱,也承包别人的耕田种(比如我父亲名下的田他就不耕种转承包给别人)。收割机也有人投资。村里人口少了,他们用机械,一户种田几十亩,这样有利润。今年我回去,父亲说村里只有两头牛,一头还不会耕地(牛耕地要训,训完以后的牛才能耕地,懂得农人的指令)。从人力到机械,这是生产方式的变化。种田为生的人口少了,逼迫与支持了机械化,同时,机械化也进一步支持更多的人口脱离农业。农业生产的现代化,这是一种进步。
青蛙少了。
在农村呆过的孩子都抓过青蛙。但是,我父亲说,现在青蛙少了。主要原因是除草剂、化肥、农药杀死了青蛙卵跟青蛙。我父亲也认为,这是一个问题。农药的乱用,是一个问题。涉及食品(稻谷)的安全,更涉及到农业生态的破坏。很多农民也知道农药有害,他们甚至会留一亩地种自己吃的稻子,农药很少。但是,除此以外,他们不会多想,也不会考虑生态的问题。农药不是农民生产的,稻谷产量高了,有人买,这就OK啦。所以,我非常理解奶农添加三聚氰胺。这跟农民是否淳朴无关,关键要管住农药的生产,管住粮食药残的监测。印象中,有学者说连最淳朴的农民也卖毒奶了,如何如何.......这是无稽之谈,连最有教养的教授都抄袭文章,都搞女学生,农民怎么就不能卖毒奶?
除了化肥农药的滥用,还有就是垃圾的问题。以前没有这么多塑料袋,有些垃圾都是作了肥料,算是循环了,现在塑料垃圾多,农村没人去收垃圾,村口这里一堆那里一堆,很脏。我村前的水塘,以前挺干净的,现在都是垃圾,没人管,因为村里都是老人,干不动,他们也不会去清理,他们都老了,关他们什么事呢?
当然,整体来讲,向我村这样的农业村,没有工业,环境还是很好。山上树很好,水也算干净。野兔、YJ多,还有野猪。这还是因为农村人少了,没人砍柴,又不放牛了,山上植被疯长。
离婚多了。
在我父辈那代,夫妻打架是常事,但是,他们不会离婚。一个是观念,二个是现实,离婚了去哪里呢?娘家兄弟都有自己的家庭,娘家回不去的,终究还要回来。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可以出去打工,就业自由,收入也自由,人口流动大,重新选择的机会也大,因此合不来的就更多选择离婚。当然,这只是与以前相比,事实上,农民还是很不愿意离婚。
说到婚姻,有一次一个出租司机说,有个安徽人坐他的车到某个村里去见一个女网友。哈哈,这是不是农民堕落的表现呢?我不这么认为。大约是有人类就有HWQ吧。但是,安徽人网上约会跑到江西村里,这倒有点意思。
姑娘少了。
在婚姻方面,还有一个变化,那就是恋爱的自由,因为他们在外面打工,父母管不到,青年男女自由恋爱成为自然,我表弟就是自由恋爱了一个河南女孩,表妹也是自己恋爱嫁到湖北。
恋爱的自由很好,但是,家长们还是不愿意女儿嫁到外地,男孩子家长也不喜欢一个外地媳妇。各种差异,相处困难,关键是不稳定,外地媳妇一有矛盾就回外省娘家,再也不回来,这很麻烦。故此,农民们还是积极的为自己小孩物色本地对象,尽早婚姻本地化。关于农村的相亲,网上有些介绍,整体确实是女娃少了,礼金越来越贵,我们村里大概是二十万到三十万。大家都在外地打工,过年几天相亲,看中了就付钱,然后就一同出去打工,同居。这感觉不大好。但是,我能理解。大家都在外地打工,传统的婚姻方式无法适用,对女方而言,不收礼金怕被男方耍了,也很没面子;对男方而言,礼金付了几十万,也怕女方飞了。于是,索性一手交钱一手同居。放心。当然,这里还有性观念的变化,大家都开放了,不再以婚前性行为为耻。某博士认为,这是农民堕落的一个表现。我不这么认为。三十年前,大学生谈恋爱要开除,现在中学生都同居呢。爱情这东西,对农民而言,很虚幻。认识三个月同居结婚跟认识三年再同居没什么区别。对象都是乡里,里子都知道,人品大致不离谱,爱情在婚姻里培养。
婚礼为什么这么贵?关键还是女娃少了。供需嘛。女娃少很正常,不需要我解释。
(四)走向何方?
我反复讲,如果要用一个词来概括三十年来的农村,那就是"出走",从集体出走,从土地出走。拥有这么点出走的自由,农民们自己苦干,就吃饱了,住暖了,获得了今日的生活。可是,这点自由、开放、改变,它带来的红利已经差不多兑现完了。
农村、农民,下一步往何处走?新的希望在哪里?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在城里卖血汗,象卑微的蚂蚁,但是,城市不属于他们,他们只是过客,只是劳力。现在他们吃饱了,有楼房,但是,农民也有不断追逐幸福的愿望。农村属于他们,但是,那里养不活他们。他们腻烦了这样的奔波,城里人不是城里人,农民不是农民。可是,毫无办法。农民从来没有主动改变过自己的命运,他们没有那个胆量,更没有那个思想。一个说法是,人民选择了谁。屁话!农民什么时候做过选择?我奶奶1912出生的,孙总、蒋总、毛总,哪一个是她选择的?都种田。
但是,农民也有不断追逐幸福的愿望。
新的希望,必须要有新的变革。怎么变?肉食者谋之。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主动要变,被动也要变。
这种变革必须是真实的,实质的,而不是表面文章。表面文章者如所谓新农村建设,不过就是修几条水泥路,主干道附近涂白几栋房子,搞几个点建设一下,组织参观,然后结束。胡总用心也许是好的,也看到问题之所在,但是开出来的新农村药房确实是毛毛雨解不了旱。他也不想想,农民都不在村里,在村里全是老人,你跟一帮养老老头,搞什么新农村?没有实质性的制度安排,哪里来个新农村?
其实,要我说,要搞新农村必须面对四个问题。
一,农民的房子,土地,到底归谁?
二,农民工,农民工的孩子在城里到底算谁?
三,农民老了到底指望谁?
四,失业了,受伤了,生病了,求救于谁?
三十年前,农民获得了一点自由与权利。但是,改革的红利已经兑现了,执政党必须考虑给他们更多的自由,权利,外加保障。套用约翰逊的话:“仅仅给公民自由是不够的,你不能只对生活在底层的黑人说:‘现在你自由了,想去哪里都可以,也可以做你想做的事。’仅仅这样不可能抹去几百年的创伤。一个多年来都戴着枷锁蹒跚的人,你不能一解除他的桎梏,就把他带到起跑线上,对他说:‘你自由了,现在可以和其他人竞争了。你还认为这是真正的公平。……我们追求的不仅仅是自由,还有公平的机会……就此而言,机会平等才是根本。”
遗憾的是,恰恰相反,他们几乎被遗忘。除非看重了他们的土地。
邹元明 :你可以当县委书记了!(2020-06-02 08: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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