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量让课堂教学充满语文味

“语文味”是新近出现的一个概念，使用频率颇高。在近期的各种教研活动或教学论文中，这个词经常被广大教师和专家所提及。这节课语文味很足，这是对一节好课的评价；这节课总觉得语文味淡了些，这是对一节课的商榷意见；语文课应该有一些语文的味道，这是对语文课的总体要求。用“语文味”作为衡量语文课优劣的一个标准，其基本方向是正确的。味，是一种对事物的外在感觉，直观性很强。语文味，一个“味”字，就染上浓浓的感性色彩。究竟什么是语文味呢？常常是只能意会，不能言说，有时还往往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如果连“语文味”这个关键性的概念也模模糊糊，那么，语文课应该有语文味的要求，也不免有点乏力和空洞。鉴于此，笔者试着想通过本文努力说清楚这样一个问题：语文味的构成要素及其彰显提示。

一、语文味的内涵诠释

语文味，就是师生在课堂上教与学的互动过程中呈现出来的学科含量、参数与情景给人的直观感受。这里有三个因素需要特别关注：1、它是师生在课堂互动中呈现出来的，是动态的；2、它所呈现的是学科指标，具有鲜明的学科特点；3、它给人的是一种直观感受，往往需要现场体验或形象再现。语文味不同于语感。语文味是对课堂教学中语文学科特性的整体感受与领悟，而语感是对语言材料的直观感受与领悟；语文味是立体化的，语感是平面化的。语文味也不同于课堂情境，语文味专指课堂教学中与语文相关的这一部分因素，课堂情境通常是指整体情景与氛围。

二、语文味的构成要素与彰显

课堂教学是一个综合性的、立体化的多元时空，语文本身又是一门综合性和灵活性很强的学科，因而语文课堂中的语文味，其构成要素也就变得相当复杂，但复杂并不意味着不能进行大致梳理。笔者以为：课堂教学中语文味的构成因素主要是以下四个方面——

1、文本个性——语文味的散发原点  

语文味源于文本，扬于课堂。这是由语文学习的途径和方式决定的，因为我们是通过学习文本（即一篇篇具体的课文）来学习语文的，而不是通过系统的语文知识来学习的。目前的中小学教材几乎全部以文选的形式编排，所选的文章都可以算是经典。所谓经典，宽泛地说，就是文质兼美，准确地说，应该是文本个性鲜明，语文因素浓郁。每一篇文章都有自己的个性。文本是构成语文味的重要基础，是产生和形成语文味的原始材料。脱离了文本，语文就失去了依托，其味也就断绝了气源。语文味的强弱与侧重点，与文本有着密切的关系。众所周知，不同的课文有不同的侧重点，有的课文感情浓烈，它适合于情感教育，比如《慈母情深》；有的课文形象生动，它适合于审美熏陶，比如《白鹅》、《猫》等；有的文本条理分明，它适合于逻辑思维训练，比如《呼风唤雨的世纪》；有的文本语言丰富，它适合于语言品味，比如《翠鸟》、《火烧云》，……当然也有一些课文具备多种因素。情感、形象、条理、语言等都是构成语文味的重要因素。充分利用文本的特点，在课堂上发挥其个性，语文味自然而然就能散发出来。

文本是语文味的基础，还可以从两个层面来说，一是不同的文体就等于不同的语文味。教材中选用了多种文体，有记叙性的、有说明性的、有论述性的等，不同的文体，其语文因素也就有所不同，记叙文，重于叙述和描写，学习记叙文，就要学习和运用这种表达方法，力求具体形象生动；说明文则重于解释和说明，学习说明文，就要学习和掌握这种表达方法，力求简洁和准确。在课堂教学中如果能充分把握不同的文体特征，那么，语文味就能够得到体现。二是相同的文体也有不同的语文味。相同的文体，由于内容和表达方法的侧重点不同，也构成不同的语文因素。比如都是记叙为主的外国童话，《巨人的花园》中主人公的情感是发展变化的，由对孩子从讨厌到喜爱的转变过程，在语言上，以描写为主，比较细致，形象丰满；而《去年的树》中主人公的情感是直线发展的，中间没有转折，在语言上，以叙述为主，相对简洁。这正像同样是香味，有的是茉莉味，有的是玫瑰味，有的是檀香味……味虽有别，但都是香。

2、教学设计——语文味的实施路径

任何文本都有语言材料，都是语文味的散发源，只不过有浓淡而已。文本是语文味的散发源，但是，学习文本并不等于课堂就充满语文味。还有一个如何散发、散发得是否充分的问题。这就关涉到了教学设计。教学设计，是体现语文味的具体路径。只有合适的设计和正确的引导，才是充盈语文味的保证。对同一个文本，如果这样设计，语文味就会很浓，而那样设计，语文味就可能很淡。请看《去年的树》的两个设计思路：

第一个设计：A小鸟去寻找好朋友树，为什么找不到？（树被砍了）B没有找到后，它问了哪些东西？（树根、大门、火柴、灯火）C它们有什么对话？（学生一一朗读对话）D从这些行为和对话中可以看出小鸟的什么品质？（对友情的执着）

第二个设计：A小鸟和好朋友树有什么约定？（小鸟答应明年再为树唱歌）B第二年，小鸟去的时候没有见到树，它问了哪些东西？（树根、大门、火柴、灯火）C它们有什么对话？（学生朗读对话）D想一想：找不到树，为什么还要去问树根、大门、火柴、灯火？（说明小鸟对树有真情）D再想一想：树根、大门、火柴、灯火与树有没关系？它们与树的关系是越来越远还是越来越近？（有关系，越来越远）E是的，灯火与树的关系已经非常远了，可是小鸟最后为什么还要为灯火唱歌？（它不肯轻意放弃，有诚意，说话算数）F它是怎么唱的？（唱前，它睁大眼睛，盯着灯火看了一会儿；唱后，鸟儿又盯着灯火看了一会儿）G它为什么要这样？你从这里看出了什么？（可以看出对友情的忠贞，对自己承诺的执着）。

通过比较，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出，第二个设计语文味浓，它紧紧抓住文本主题“友情与诚信”，通过具体的语言文字进行分析，不空泛，不粗略。而第一个设计，其实只是简单的情节梳理和主题揭示，没有深入到语言内部去，相当粗略，有点像文学课而不像语文课。

教学设计中语文味的体现，要特别注意这样几点：一是切入口要对准文本的主题，不能远离或游离主题，像上例设计一中的第一问“小鸟去寻找好朋友树，为什么找不到？（树被砍了）”，这个问题没有意义，因为树是怎么没有的，与主题无关，而且还有可能使学生产生有关保护生态方面的误导。而设计二中的第一问“小鸟和好朋友树有什么约定？（小鸟答应明年再为树唱歌）”，这一问就对准了主题，非常好。二是设计努力凸现文本的表达个性，强化最鲜明的写作特色，不但要研究“写了什么”，还要引导学生研究是“怎么写的”。三是通过具体的语言分析来落实，抓住关键性词句，不能只停留在故事情节的高空。

在教学设计中，课堂作业的设计是体现语文味的一个重要环节。设计什么样的作业，数量多少，都关系到语文味。在设计时，既要考虑到情感类的，也要考虑语言文字类的，既要考虑动口说的，也要考虑动手写的。令人遗憾的是，眼下许多公开课中的作业设计，往往是情感类作业，比如“你想对他说些什么？”“你想到了什么？”之类，很少有语言文字训练方面的作业，这多多少少会影响语文味的落实。

3、咀嚼词句——语文味的分子释放

语文味是嚼出来的，嚼什么？就是咬文嚼字，就是嚼好词佳句。入选教材的许多课文，里面好词佳句不少。但这些好词佳句需要咀嚼才能飘出味道，不去理它，不嚼，香味不会自然弥漫开来。这正像花生一样，不炒不嚼，就不会散发出满屋子的香味。咀嚼词句，是体现语文味的重要形式之一。咀嚼词句，需要教师对语言有独特的敏感。有些好词佳句，文本中表现的比较显眼，让人一看就知道，这里应该细细咀嚼。比如《慈母情怀》中的这一小节：

背直起来了，我的母亲。转过身来了，我的母亲。褐色的口罩上方，一对眼神疲惫的眼睛吃惊地望着我，我的母亲……

这段文字，用深情呼唤的语言，用排比的手法，用类似慢镜头的描述，刻划了母亲的形象，表现了作者对的真挚感情。这种感情，只要通过反复朗读就能弥漫在课堂中。但是，有些句子，看上去很不起眼，但认真一琢磨，就会发现是隐蔽着好词佳句。对这样的好词佳句，就需要教师引导学生来发现它，咀嚼它，让它散发出浓浓的香味。《秋天的怀念》就是这样一篇文章，初初一看，似乎没有显眼的文句值得咀嚼，可沉下来一想，好多句子回味无穷。比如：A、“母亲就悄悄地躲出去，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偷偷地听着我的动静。”B、“‘北海的菊花开了，我推着你去看看吧。’她憔悴的脸上现出央求般的神色。”A句中，母亲为什么悄悄躲出去？难道是怕砸着自己吗？为什么要站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为什么要偷偷地听着我的动静？这些都值得细细品味。B句中的“央求”用得反常。“央求”通常是小辈对长辈，而这里是母亲央求儿子，表明什么呢？让人回味。

抓住关键性的词句进行仔细咀嚼，这是彰显语文味的重要途径。这里的关键，是指有丰富内涵的、能围绕主题的。有的文章好词佳句很多，咀嚼时要有所选择，太多，容易使课堂支离破碎，太少，又会使人味道不浓。

4、教师言语——语文味的强力助剂

由于学科性质和特点的不同，各个不同学科的教师，其课堂语言也应该有所不同，尽量做到与本学科的性质特点相符合。语文是一门文学性很强的学科，作为语文教师，其课堂语言应该有更多的艺术性，应该是丰富（词汇量大）、形象（常常用上一些生动的比喻、合理的夸张、流畅的排比等修饰手法）、有激情、有节奏、有磁性，妙语频频。语文教师的课堂语言在文采上应远远高于其他学科教师。充满文采的课堂语言是语文味的强力助剂，是形成课堂磁场的重要元素。一篇情节感人、语言优美、词汇丰富的课文，完全有可能因教师的课堂语言缺乏文采而显得枯燥、单调，让人觉得没有语文味。反之，一篇并不怎么优美的课文，完全有可能因教师课堂语言的魅力而充满语文味。正因为如此，优秀的语文教师都非常注意课堂语言的锤炼。请看新秀蒋军晶在执教《月光曲》时几段语言——

A贝多芬听出了姑娘虽然双目失明，但依然热爱生活；虽然家境贫寒，但从来没有放弃过对艺术的追求，他的心被触动了。带着这份理解，我们再读一读盲姑娘与哥哥的对话。

B知音难求啊！贝多芬没有想到在一间茅屋里遇到了自己的知音。我相信，他和盲姑娘一样，内心十分激动，所以他决定为盲姑娘再弹一曲。俞伯牙摔琴谢知音，贝多芬再弹一曲为的也是知音。

A段用两个“虽然……但是……”的转折句，构成一对并列复句，读起来自然浏，很有力度，“双目失明”与“热爱生活”，“家境贫寒”与“没有放弃过对艺术的追求”，不但符合文本实际，而且对称工整，对比鲜明。B句把贝多芬和俞伯牙（课文《伯牙绝琴》学生已学过）联系起来进行比较，从不同表现行为中找到共同点，丰富了内涵，扩大了学生的视野。

彰显显语文味，要求语文教师锤炼自己的课堂语言，特别是在丰富性、生动性和情感性上下功夫，练好口才，避免闷葫芦倒饺子。

当然，教师语言除了语言本身外，还有它的附着成分，比如音量、节奏、情感投入、动作表情、手势等，这些都同语文味有着直接的关系。

5、临时生成——语文味的游动点缀

语文是最灵活、最开放、最多元化的一门学科，语文课堂也是生成性和创造性最强的课堂。在师生互动中，常常会碰撞出一些意想不到的思维火花，不时会爆出一些语言的精彩，有时，教师会迸出一句自己原先根本没有想到的佳句，有时，学生也会有课外学来的妙词警句脱口而出。这些临时出现的词句，都是形成语文味的成分。语文意识强的教师，时时关注课堂中的语文因素，用警觉的耳朵捕捉流动的语文，一旦发现有助于语文学习的材料，马上会给以强化，或用重音强调，或专门重复，或直接书写到黑板上，或要学生解释一下。这犹如菜肴上的葱花姜丝，虽只是佐料，但却是不可或缺的点缀。比如在讲《蟋蟀的住宅》，分析蟋蟀的建筑本领时，有学生说到“能工巧匠”、“精妙绝伦”、“巧夺天工”等，这些词是本册教材中没有的，像“精妙绝伦”是一般学生都不知道的，教师听后，特意把它写出黑板上，并对“精妙绝伦”作了解释。这样做，无疑有助于增强课堂语文味。对课堂生成中语言新知的捕捉，不仅仅是在于对这些新知的了解，更在于培养学生时时处处学习语文的良好习惯。因此，在课堂教学中，对语言材料的敏感，也是彰显语文味的一个因素。

语文味的构成因素是相当丰富的，除了上面所述的几项内容外，还有教师的书写（字写得漂亮美观与否）、板书设计（是否有科学性和艺术性）、多媒体运用（是否适度）等，比较而言，这些虽然都是辅助性的，但也与语文味密切相关，特别是教师自己的书写和多媒体运用。漂亮得体的书写，对学生书写的正面影响是极大的，反之，负面影响也是极大的；过多过滥地运用多媒体，也会严重冲淡语文味。

三、若干相关问题的厘清

关于课堂教学中的语文味，还有一些相关联的问题必须厘清和认识。

1、语文味随着年级的递升而变化。语文味的侧重点是根据学生的认知水平和认知规律的不断变化而变化的。例如，小学低年级的语文味，侧重于识字写字和正确朗读，如果在小学一二年级的课堂中，也大讲特讲主题思想与深刻含义，那就是错舛的语文味；小学三四年级的语文味，在继续巩固字词的基础上，侧重于句段的理解和阅读分析，侧重于写作知识的渗透与能力的启蒙性实践；小学高年级的语文味，侧重于深入的阅读理解和课外阅读的扩大，侧重于写作兴趣培养与写作能力的进一步提高。教学时，要充分考虑学生的学习个性，力求符合学生对语文的认知规律。

2、语文味与课型有着直接的关系。对一篇精读课文，通常不是一节课能完成的。如果用两节课完成，那么，体现在第一节课和第二课中的语文味，就应该有所不同。第一节课往往着眼于基础知识和文本概况，外在的、浅显性为主；第二节课往往着眼于文本的深入理解和延伸，内在的，深层次为主。我们不能用一个固定的标准来要求不同课型中的语文味。换句话说，看某一节课的语文味足不足，要根据不同的课型来定。

3、语文味不是纯粹的语言文字训练。有些教师认为，课堂中以语言文字的训练为主，那语文味肯定就足，没有语言文字的反复训练，语文味肯定不足。这种认识的有失偏颇的。有无语文味，不是以有无语言文字训练来决定的，而是根据具体的文本个性、课型和不同的年段来决定的。语言文字训练只是体现语文的一种形式，虽然这是一种重要的形式，但不是唯一的形式。能体现语文味的，还有其他很多种形式，比如情感熏陶、形象展现、思维培养等。单纯的语言文字训练，必定会造成语文学习的营养不良。

4、语文味不是纯粹的文学鉴赏。 语文课不同于思想品德课，不同于语言训练课，也不同于文学鉴赏课。语文课就是语文课，它是融道德情感、语言训练与文学鉴赏于一炉的综合性和基础性的学科。过多的道德教育，必然影响语文味，对此，许多教师有足够的认识。那么，在小学语文课堂上，用文学鉴赏的形式是不是等于充分体现语文味呢？比如大讲时代背景、文学倾向、艺术特色、历史局限等，回答是：未必。道理很简单，文学鉴赏虽然是语文教学中的一部分，但对一般小学生来说，不是最主要的部分。文学鉴赏强调的是文本的文学性，而语文味强调的是语文性，“语”字当头，“文”在其后，“语”就是语言；这个“文”既可以指文字，也可以指“文学”。

王崧舟先生在《好课三味》中这样说：语文味表现在“动情诵读、静心默读”的“读味”，“圈点批注、摘抄书作”的“写味”，“品词品句、咬文嚼字”的“品味”。笔者以为，这个概括相当精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