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窝
作者:陈太华
读书、工作,在外乡一呆就是二三十年,很少回家乡看看。其实乡下的老屋早已不在。如今出现在眼前的全是清一色的楼房。乡村的变化确实是太大了。小时的伙伴变得苍老,儿时记忆里的小伙伴印象变得模糊。眼前的活蹦乱跳、调皮可爱的儿童,早已不相识,连个名字也叫不上。“少小离家老大回,儿时相见不相识。”这正应了唐朝诗人贺知章的诗句。记忆中的乡村小路,早已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宽阔的光滑的水泥路通向村间,通向家家户户。乡亲们的门前、院子里停放的是一辆辆崭新的轿车。现代化的乡村面貌,令人耳目一新。但是总不能抹去我记忆中的老屋给我留下的印象,更抹不去老屋里的燕窝给我留下的记忆。就是这小小的燕窝,它伴随我长大,它伴随我儿时美好记忆永存心间。想起燕窝,就会想起离我而去的父母。是父母把我们养大,是父母教会了我们做人。母亲常常对儿女们说“燕子如人,人像燕子”,这句话我一直牢记在心中。
从我记忆开始,我家的草房子上就有了一个偌大的燕窝。燕子冬去春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燕子不知换了多少回。房子还是那老屋,燕窝还是那原来的燕窝。不觉间我长大了。再后来出外读书,参加工作,成家生子。这一切的一切都在发生变化,然而唯独不变的是我心中对燕窝的记忆没变,对燕子的感情没变,反而越来越深。
在我家的正屋屋脊处,不知什么时候搭建了一个燕窝,从我有记忆开始,就记得大大的燕窝悬挂在正屋上方。在燕窝的正下方,正好是我家唯一的家当——大方桌,这还是我爷爷时留下的家产。全家人吃饭,亲戚朋友来用餐的大桌子。然而,每到春天,母亲就会挪动大桌子的位置,因为正上方是燕窝,燕子拉屎正好落在了桌子上。我那时调皮,有一天,趁母亲不在家,找了一根长长的大竹竿,正准备把讨厌的燕窝捣下来,当我刚一把竹竿伸到屋顶,母亲回来了,母亲一把夺下我手中的竹竿,撇脸一巴掌,打得我晕头转向。母亲把竹竿往地下一撂,愤愤地说“谁叫你这么干的?”我惊呆在一旁,自言自语道,“燕子往下拉屎,怕掉到大桌上了。我就……”母亲走过来,摸摸我的头,安慰说,“孩子,你还小,燕窝就是燕子的家,你把燕窝捣下了,燕子就没了家,燕子住哪儿呢?我们不能做这样缺德的事。快去,把竹竿收起来,刚才有没有打重你?”我赶紧回答道“没打着”,母亲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我赶紧跑去收拾竹竿,母亲便去忙别的事了。
自从挨了母亲这一巴掌,我理解了母亲说的一番话。做人要做堂堂正正的人。保护小动物,爱护小动物就是从那时养成的。燕子能来我家安家,和咱们是缘分,那也是上天赐给我家的福分。我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呢?
黑豆子似的眼睛,剪刀似的尾巴,黑亮亮的羽毛,流线型的身姿,轻捷的动作,燕子带给你的简直就是美的视觉享受。小燕子点水的姿态可爱极了。瞧,矫健的燕子,在天空中一滑,留下了一道圆滑的曲线,然后轻轻地在水面上点了一下,忽又滑向云霄。燕子过后,平静的水面上顿时出现一圈圈圆圆的波纹向四周散发开来。这就是燕子点水的美丽瞬间。田野里、池塘里、房屋上、电线杆上、草堆上,处处是小燕子忙碌的身影。衔泥累窝是燕子的天职。燕窝一天天见大,燕窝一天天见美观。燕子是闲不住的,劳动似乎成为燕子们的本色。在我的记忆中,就没见过燕子歇息过。燕子是勤劳的。
燕子如人。燕窝造好了,燕子有了新家,燕子又开始忙着生儿育女。一对恩爱的燕子,不离不弃。一道儿飞进,一道儿飞出。有一句歌词唱得好“夫妻双双把家还”,唱出了人间的美好,也道出了燕子们的恩恩爱爱。房檐下的一对燕子,眉来眼去,你一言,我一语,仿佛如树林下的恋人,有说不尽的悄悄话,有道不完的甜言蜜语。不久,一只燕子呆在窝里,从早到晚,没见出去过。另一只燕子一会儿飞进来,送点什么东西,叽叽喳喳了一番,又飞了出去。就这样,两只燕子,配合默契,各自分工,一只燕子在家抱窝,另一只燕子出去找食粮。再过不久,四胞胎诞生了。刚出生的小燕子,赤裸裸的,光滑滑的,红彤彤的像个肉球。家添新丁,老燕子喜上眉梢,忙得更欢了。新插禾苗稻田上空,总是少不了燕子们的身影。只见一只燕子俯下身子飞向田间,轻轻地落在了禾苗上,嘴里就衔到一条毛毛虫,径自飞回家里去了。老燕子落在燕窝边上,小燕子伸出光滑的小脑袋,嘴张得大大的,接过了老燕子衔来的毛毛虫。两只老燕子就这样一进一出,食粮远远不断地从田间地头运送回来。小燕子们只要一听到老燕子飞回来的声音,个个从窝里探出个小脑袋,蠢蠢欲动,实在是可爱极了。老燕子们就这样要忙上两三个月,直到小燕子们羽毛丰满,一个个飞出燕窝,一个个独闯天下了,老燕子们这时候才算松了一口气。
夜晚,燕窝里显得空荡荡的,剩下的是两只孤零零的老燕子,老燕子还不时地伸出头来张望张望,仿佛看看孩子们回家了没有。小燕子们离开了家,就忘了爹娘,好像再也没回过家似的。时间很快地又过去了月吧,不觉间到了深秋,燕子们陆陆续续飞回南方了。
人如燕子。回想当年父母们辛辛苦苦地抚养我们,不就像老燕子们一样吗?好不容易把儿女们一个个抚养大了,儿女们成了家立了业,丢下的是一对孤零零的老人。老人们守望着空巢,逢年过节盼望着儿女们早日能回来看看。
要问老燕子们图的是啥?啥也没图。
要问父母们为的是什么?为的是孩子们健健康康的长大,为的是孩子们早日成家立业,为的是孩子们幸福安康。
哎!可伶天下父母心。
作者:陈太华 安徽省长丰县城关中学 电话:18919663270 邮编:2311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