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先生在“走医”时,常常看到各个村庄的人,几乎都是担水吃。水塘的卫生成了一个村庄人健康的关键。他早早看到这一点,可是靠自身力量没有办法改变的。每个村庄,往往都有一口或者几口大水塘的。水塘的作用主要用来储水和浇灌农田。这就好比一个村子的大水缸啊。水质的好坏,除了在于一个水塘是否是“活水”或者“死水”,还在于这个地方群众对这口水塘的守护意识。因为“活水”塘有着它的自净功能,一般都是清清亮亮的。那个年代,村民很少使用农药化肥的。所以,水质应当原生态,没有什么问题的。怕就怕“死水塘”,若是有鸭子或者大鹅之类的家禽出没其中,这塘水肯定达不到饮用水的程度了。
当地群众也有自己的办法,那就是人人家里放着有个大水缸。从水塘挑来的水,倒进缸里,放上一些时辰,让它自净。有的用些明矾,帮助水里杂质沉淀下来。生活容易习惯,大家都认为水缸里的水能吃,水缸里缺水就要去水塘里去挑;却是从没有人意识到,水质的好坏直接影响着他们的健康。
三先生每每出诊在外,看到大人担水,或者小孩抬水,总要探头看看水桶里水儿清不清。看到一桶桶干净水,他就赞叹:“好水!真清啊!”看到浑浊的水,他也会提醒户主:“水一定在水缸里放置长一些时间,要加一点明矾啊!”后来,他见到一些村子用水越来越浑浊了,特别是遇到干旱之年,这样的用水更是成了问题。他特此跑到大队部,向方书记反应此事,还要方书记组织村子人开挖水井。说这个办法好,水井才是解决群众用水的长久之计。
方书记很是重视三先生的建议,觉得吃水、用水是日常生活中的大事,事关千家万户的身心健康。如能解决好这事,真能让群众的生活提升一个台阶。
于是,他找来三先生的弟弟倪大才子。把他哥哥的建议和自己的想法,与倪大才子商讨一番。倪大才子觉得这才是惠民工程,说干就干,ta第一个举手欢迎。
水井,方书记和倪大才子都见过。可是怎样在打出第一口水井,他们得商量好挖井办法。用哪些劳力,用哪里砖块、石块,在哪里开挖第一口水井等等,他们都得有妥妥的计划。
那第一口水井预设在倪府,也就是倪家大庄子开挖。方书记要倪大才子找到村里或者附近的劳力,尽量能够找到打井的专家,好让挖井第一炮打响。
挖井的劳力大队来出,方书记找到各个生产队队长,要他们各派上两个整劳力,每天早上到倪家大庄集合,由打井专家指导,开始挖井。
十几个整劳力,干起活来简直是热火朝天。特别是对新事物,个个都是投入饱满热情和冲天干劲。
一开始,大家用铁锹和铁钎,把个倪家大庄东村头一块平底刨了一个大坑。这个大坑足足有三间房子的大小。倪大才子从外面请了个挖井专家,是他选了这个地方的。新井的地址不能选地势太高,也不能选那地势太低。太高,难以出水,挖井工作量大;太低,容易存水,挖不了几米,就会塌方,更是污水或者地表水聚集地方。所以,用那位挖井专家的话说,选好址是挖井第一步,更是成功的最重要一步。
剩下几天,挖井速度似乎变慢了。挖出的新土堆,不再像前几天那样急剧上升了。为了安全起见,大家遵照那位专家建议,把挖井的速度降下来。大家一边开挖,一边做好砌井周围防塌设施。因为挖井最忌讳是井下塌方的。所以,请来的那位挖井专家,每天睁大眼睛指导底下几个人劳作。他用纸壳板卷成一个喊话筒:“小心点,一点一点地淘土,注意看有没有进水眼儿!”
井口上面架着一个简易的杠杆,可以把运土的筐子慢慢地往下放,到了井底时,淘土工人再放上新挖的土渣和泥水,大声喊着上面的人用力使劲往上拉。
拉的时候,用力均匀,防治土块或者泥水落下,溅到井下的工人。
几天下来,终于挖到泉眼了,地下水汩汩地流出来。大家兴奋地叫起来:“挖到了!挖到了!我们有井水吃了!”
那位挖井专家说:“别高兴太早了!活还没有干完一半呢!”
于是,大家遵照专家的吩咐,尽量清理完井底的淤泥,在放上一些碎石子,铺在井底。井水透过碎石,还是一个劲地往上冒。水质越来越清了,几番清井后,开始围井了。泥瓦匠像是砌墙一般,围绕四周开始砌石块。这个工程进展很慢,但大家还是很兴奋。为了砌井墙顺利,每天必须把井底的水儿抽干。两项工作几乎同时进行,十几个人轮流忙乎,大家看到了希望,村子人闲着没事时候,都围过来观看。
将近两个多月的时间,一口水井完成了。它像是放置在泥土中的一口巨大的瓮子,深得不可见底。清水黝黑黝黑的,照着井上的人影直晃荡。
方书记来了,看到水井还砌了个井圈,上面写着“饮水思源”,乐得合不拢嘴:“这字儿是谁写的?真漂亮!”
“倪大才子写的!”有人高声应和着。
那天,方书记特地自己用水桶打了一桶井水提上来。他双手捧着井水,送到自己的嘴边,像是在喝红糖水,嘴儿直嘘嘘:“井水真清啊!井水真甜啊!”
三先生那天也来了。他也用葫芦瓢舀了一瓢井水,看了又看,然后转过身子说:“这才是我们村民可以喝的水呀!”
倪家大庄子从此有了第一口水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