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壶很快地斟完了。
这个小酒壶,至少能装半斤。也就是说,父子俩,每人二两多酒已经下肚了。对于方书记而言,这点酒,就是小菜儿。他平时一个人在家,也要喝上两杯子,二两酒是肯定有的。方老师呢?因为中午喝了酒,至少在半斤以上,因为父亲叫他喝,他碍面子,于是放着胆子陪着父亲喝。
作为父亲的方书记,当然知道儿子中午喝了酒,他也能感觉到儿子还喝了不少;高明之处在于,他没有阻止儿子的逞能。他认为:一个男子汉,就应当能够应付各种情况。哪怕是遇到此类情况,自己有没有能力去应酬、敢不敢再来;由他自己决定。生活中有着很多无常,不是以每个人自己意志为转移的。就是吃饭,也是有着很多学问。平时难办的事,一顿饭下来,往往不费吹灰之力,也就谈成功。这样的事还少吗?方书记怕就怕,自己的儿子只是一味地读书、应考,不会生活,不会调适,更不会迎人答往的。所以,儿子喝酒了,他从来没有反对过。他知道儿子心里有数,能够把握住分寸;都已经成人了,应当有着自己的判断。对自己所作所为,敢于担当的;哪怕是一次别人或者是自己的宴请,都要像个样子。
“我不能再喝了!爸爸!”方老师终于说出这样的话。这是方书记心里希望的,希望是从他口中说出的。
“中午去了马家庄子一位同学家,他从合肥回来,硬是拉我吃顿饭,宰了一只小公鸡。两个人不知不觉地,扳倒一瓶古井玉液。这还不行呢,马同学还要从家里塑料壶里倒些散装酒,也一会儿功夫,喝光了!……”
“下午回来,路过学校,从街东往回走,碰巧看到新来沙埂小学的高老师收拾房间,于是我主动拜访了他……”
“按说,我是老教师,我不应当说‘拜访’,我也没有这个义务……对吧?但我从学校班子成员出发,还是去看看高老师,正好他的父亲也在。”
“下午,我们谈了很长时间,还真有眼缘,高老师没有架子,是地地道道的农家弟子,看来我们很好处的。”
“哦!怪不得你妈讲,一个下午没见你人影子。”方书记接上话茬。
“爸爸,还是国家教师好啊!一到学校就有了一间自己的房子。我呢?为学校服务了五年了,学校从没有给房子的意思,哪怕是个半间,或者是个杂物间也好啊!倒不是大办公室不好用,我都这样的岁数了,要是来个女朋友,让我往哪儿带?平时我的二胡也没地方放,只得放在大办公室自己的坐凳边。你知道,我是多么喜欢自己的那把二胡啊!真怕哪一天让老鼠嚼了蛇皮或者琴把什么的……那多可惜啊!想着每天带回家,确实不方便,下雨天就更加麻烦了……所以,我一定要下决心考上教师编制,成为一名正式教师,也有着自己的学校空间!我要实现自己的梦想!”
儿子的思维清晰,语言表达毫无问题。看来他喝的酒,没有影响他多少。
“真好!去的对!做领导就应当多与人沟通,多联络情感。我支持你!”
方老师觉得眼前的父亲,还是挺能理解自己。也许是父亲,也许是父亲多年基层工作的经验,父亲善于理解人,能够体贴人,这是方老师一直认为父亲的伟大之处。
“还是喝上两杯!我陪您喝!”儿子改变了注意。
方母摸不透儿子的心事了。
她只好又去拿那塑料壶,水酒没有再温了。她拿着塑料壶,对着小酒壶瓶口,方书记握着小酒壶,好让酒水汩汩地流进酒壶里,一直快要倒满了,方书记才收手。
父子俩喝酒,又一次进入“对峙状态”和“胶着状态”。
他们喜欢这种境界。这种境界,只能喝酒人才有的。彼此之间都觉得这是最佳状态:有酒喝,有话讲,不紧不慢,不慌不忙;心里不存芥蒂,心地相互敞开着;这是小家庭最温馨的时刻。
“老谢,哦,不对的;该叫谢校长才对。谢校长看你不错,让你担任大队辅导员,才进入学校领导班子。这是对你的重视啊!他看到你的特长,相信你会把少先队工作做得有声有色。你一定要不负他的期望,要多与他沟通,多向他请示,多向他汇报。工作嘛,讲究一个勤快啊!”
方老师不住地点头,他甚至越来越客套了。
只见他霍地站起来:“爸爸!我敬您一杯!”只见他一仰脖子,杯底儿朝天。
方母还是担心父子俩都喝高了,于是拿了一个酒杯,说自己也想喝酒;好分担一些水酒。这个他俩倒是一时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