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古筝
仓库里的尘埃四下游荡,我低头翻找复习笔记,只想尽快逃离,突然"咣当"一声,灰尘铺天盖地掀起,我待尘埃落定,睁眼看见翻倒的老旧木柜,以及安静躺在地面的断了弦的古筝.日光从窗缝斜倚过来,将仅存的几根弦映得透亮,沾满灰尘的筝面依旧散发着桃木的淡香,我轻轻扣弦,拂落尘埃,它低沉的弦响似乎在诉说镂刻在它身上的思念.
一个人的独奏
这架古筝是我十岁的生日礼物,那时偶然读到:“十指纤纤落清弦”等优美的诗句,便缠着母亲要买,但母亲对我很严厉,凡是与学习无关的都会制止,然而在十岁生日那天,我意外地收到一架古筝,是外婆送给我的。我望着古筝油亮馨香的桃木,想象着自己弹琴的样子,是不是也可以那样好看,外婆微笑着抚摸着我的头发,大大的眼睛濡湿了温柔。
两个人的笑语
外婆一人独居好些年了,我常去看她,带上古筝,在落日下映成玫瑰色的阳台上断断续续地弹,其实我也不会什么高山流水,汉宫秋月之类。只是想听它清脆悠长的弦响,外婆总爱坐在一旁与我说话或是听我弹琴。记忆中她说过,外祖父年轻时也会弹古筝,他曾是一名文艺青年,文革时来到农村,后来母亲告诉我,外祖父因糖尿病很早就去世,外婆一人带大一群孩子很不容易。我扣响琴弦,古筝的声音清脆,绵绵袅袅,外婆的眼光望向渐暗的天际。
弦断 情绵
2008年的雪成片落下,大多地方因雪成灾,外婆终没熬过那一年的风雪,安静的在从医院归家的途中睡去,永远没有醒来,灵柩旁母亲的哭声凄冽,令我感到极度寒凉的恐惧,我关上房门,弹了一夜的古筝,终于,弦断了,如泣如诉的琴声戛然而止。
余秋雨说由山川阻隔的遥远是一种绝望,由水道相通的遥远是一种忧伤。而青冢两边,又是如何的思念成灰?
我扶起木柜,将古筝擦拭干净,放进木柜的最里层锁起,这是最后一次与古筝告别,我将再也不弹古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