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过四十,忽然发现自己老了。走在大街上,听那些浮躁的翻唱、狂野的嘶吼、yin靡的呻吟、直白的说教,心中涌起太多的厌倦和无奈。其实,我很爱音乐。我有一副好嗓子,天生爱唱的我喜欢在水边、田头放歌;多年来,笛子和口琴伴我在无数个或寒或燥的夜晚仰望星空,传递我幽远的情愫。细数这些年钟情的旋律,还是那一一映在我心头的老歌。
我的小学,正处于中国巨变的七八十年代。仿佛春风起了,红歌中也融进了一股田园风。那中间最美的就是《江南农家》和《摘石榴》了。农家的乐趣和爱情从田野飞进了广播和课堂,也飞进了我幼小的心灵。我们村的小伙子也唱。唱着唱着,他们就带着姑娘们私奔。(怀春的少女,谁能挡得住那“讨厌”的诱惑呢!)后来,有的被娘家人找到,当面下保证,结婚;有的则带着“下一代”去见丈母娘了。物质匮乏的年代,感情却极为丰富,新时代自由恋爱的序曲就是从“下扬州”开始的。
中学时,我第一次接触到了脚风琴,并为之深深地迷恋。从前学过的、正在学习的课内课外的歌曲,一股脑地都要在风琴上试演一遍。
蒋大为的歌,《霍元甲》《射雕英雄传》《上海滩》《八仙过海》等电视连续剧的主题歌、插曲,港台明星如张明敏等人的歌,都在或暧昧或沉醉里传唱。回想起来,心头不禁一热,我少年时有红牡丹开放,有沙漠苍茫,有浪里飞歌,有海上仙山……上学的路上,课间的校园,假日的田野都是我的舞台。我唱得不倦,唱得动情,因为只觉得美,只觉得喜欢。
时不时,村里也放几场露天电影,《冰山上的来客》印象最深,《刘三姐》《三笑》《洪湖赤卫队》《上甘岭》也颇得我喜,也只因为我爱听爱唱那些电影里的歌。
上了高中,自己有了主见。偏爱那些哀而不伤、乐而不yin的曲子,于是童安格进入了我的生活。我在他恬淡轻柔自然浑厚的男中音里沉思:我徘徊在忠孝东路,玩转淡蓝的星球,听着大地绽放的春雷,自问明天你是否依然爱我。因为有了暗恋的人,王杰《英雄泪》的悲伤抑制不住;因为居于异地,费翔的《故乡的云》时时在我心中回味;因为期待明天,常常仰望《昨夜星辰》今夜星辰……
高中后,便是无尽的失败和痛苦。时光喑哑了我的喉咙,撕裂了我的欢乐。我想听人劝我《朋友别哭》——
所以我选择在诗歌里逃避。
我灰色的记忆在诗歌的浸染下,慢慢变得透明。席慕蓉的《时光九篇》、余光中的《与永恒拔河》仿佛有了旋律,有了生命!我不知不觉中想要去看草原,看雪山,看沙漠,我觉得在那里,孤寂壮美可以洗涤净化我受伤的灵魂。
一路走来,人已老去,歌亦老去,但歌儿的美在老去后愈发纯净!我时常想:物欲横流的时代需要放肆、赤luo和yin靡,我们不该苛求。但我自信我有纯洁的一角,来容纳那些伴我成长、令我震撼、给我寄托的一首首百听不厌的经典老歌!